郁欣到了厨房,见到郁澈的第一面就没忍住唠叨:“黑眼圈那么重,你又不年轻了,一点都不注意保养,这样老得很快。”她刻意把话说得严重,想吓吓郁澈。郁澈心里认同,的确,年龄决定一切。林知漾隔三除外就熬夜,第二天起来照样容光焕发,脸上干干净净。而她睡不着觉的痕迹都挂在脸上,想瞒都瞒不住。“睡了,但没睡踏实。”郁欣从橱柜里拿玻璃大碗盛粥,没有看郁澈。照着从前的性子,她总要不识趣地问一句为什么不踏实。很多时候她知道郁澈不会搭理,但她能跟郁澈说些什么呢,只能说废话。她对郁澈近来的状态不放心,那个人她已经查过,各方面都寻常普通,而且,是个女人。郁家不可能接受这样的事情。她叮嘱道:“去医院前记得化妆,别让爸担心。”郁澈“嗯”了一声。下午,郁澈将汤倒进保温桶。郁诚开车,带她与江容心去了医院。郁安巡的伤养得不错,腿虽然还是疼,但不至于睡不着觉了,气色也好许多。当得知保温桶里的汤是郁澈一早起来,煲了几个小时的心意,他瘦到稍显凌厉尖刻的五官柔和下来,露出一个不遮掩的笑。吹了好几口,都没舍得将勺子里的汤喝下去。郁澈紧张地盯着。直到郁安巡连喝几口,满意地夸赞味道很不错,她才放心,将注意力挪开。郁安巡知道郁澈愿意回家住已然欣慰许多,但没想到能喝到郁澈煲的汤。这汤鲜滑爽口,是用了一番心思的。此前郁澈总对他们不大耐烦,但他这一躺,倒看出了她心里藏起来的温柔。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冷漠的人。郁安巡叫郁澈到床前坐下,盯着她眼下精心遮过的黑眼圈,关切道:“这几天在家,有人照顾你,你要好好休息,知道吗?”“知道了。”面对这种交代,郁澈一向点头应下。医生来喊郁诚过去商量后续住院的事宜,江容心跟过去,只留下郁澈在病房。不同于前几回的拘谨和沉闷,她今日仿佛对这房间有莫大的兴趣,细细端详每个角落,连天花板上的灯都仔细地盯了会。还强迫症地收拾起桌面,将所有药罐按高矮胖瘦排列好,带标签的那一面朝外。郁安巡不忍打扰,看着她一个人忙活。妻子在世时曾跟她说过,郁澈沉默寡言,但心里有另外一个世界,她不爱跟别人多讲,因为话不投机。郁安巡没注意自己一直面带着微笑看小女儿,他只想知道,郁澈的另一个世界现在在想些什么?如果要是问她,她多半又是不冷不淡的一句“没什么”了。离开医院前,郁安巡交代她以后别再费事煲汤,自己在家多喝汤补补才是应该。郁澈一反常态,没有应下这话,反倒认真地问:“爸不喜欢喝吗?淡了还是咸了,哪里还需要改进?”郁安巡没想到她会追问,开会发言时滔滔不绝的人物,头一回在儿女面前词穷,支吾了两声。“我没说不喜欢。”高兴都来不及,怎么舍得说不喜欢。“口味刚刚好,要不是你嫂子说,我还当是你哥替你抢旁人的功劳呢。”郁安巡不常夸人,郁澈点头:“后日来,我还会炖的,爸好好养病就好。”她不善多言,话到此已是尽了最大的力气。可是郁诚看出来了,他跟姐在爸面前嘘寒问暖一百句,都不如郁澈的这一句管用。从来冷淡寡言的人,一旦愿意为别人做些事,说上两句真心的话,总是最珍贵的。回郁家的路上,郁诚跟江容心心情大好,打开车载音乐,放着颇具年代感的老歌,还跟着哼唱。一是医生说郁安巡的身体状况恢复得不错,二是郁澈刚才在医院里把爸哄得喜笑颜开。老爷子身体跟心灵这下子都要大好。江容心坐在副驾驶,刷到林知漾今天发的朋友圈,惊呼说:“哟,知漾写毛笔字这么漂亮呢,果然字如其人。”后排闭目养神的郁澈闻言睁开眼,解锁手机点过去看,林知漾又练字了。瞧到郁澈的反应迅速,郁诚有意哄她高兴:“真的吗?那这小林真是多才多艺,人长得好看就算了,还什么都会一点,跟她在一起肯定不会无聊。”“嗯。”郁澈破天荒地,在没有人问她话地情况下回答:“从来不会无聊。”林知漾总是新鲜地出现在她面前,哪怕是朝夕相处的那几天里,她也不觉得丝毫的腻。郁诚不动神色地跟江容心对视眼,一眼看出来对方心中所想。果然,郁澈听到林知漾的名字就不淡定,以后拿小林治她准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