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慎素来守约,答应过的事情,不会忘的。”
薛晴忧色未减,一口认定有事情有变。
俞知光只好请她在府里等,带着卫镶去寻阿兄问。
南营要是有重大变故,京兆府理应第一时间接到报信,以备皇都各坊的安防。
马车未至京兆府,已缓了马速,风雪呼啸中,卫镶隔门大声问:“大娘子,你看街上那官员可是俞少尹?”
俞知光挑开车帘,先被一阵北风迷了眼,定睛再看,街头身穿青鹤补子官服,披着鸦青大氅的正是兄长。
兄长正指挥十来名衙役,往街道各个告示牌张贴新增的通缉令,上头画着逃窜的兵犯容貌。他身侧两个巡捕,正在扣押一位戴着木枷,衣衫单薄的男人。
俞知光让卫镶驱车赶上,将阿兄唤到马车窗边,同他说了薛晴没等到薛慎的事情,“阿兄可知南营今日情况?一营裁军令推进还算安稳吗?他应当无事吧?”
俞明熙先是念她:“总在街上乱跑。”继而顿了顿,“一个时辰前戴州传来紧急军报,乱兵挟城,陛下与宰相命薛将军领四千精兵前去镇压,眼下快离城了。”
“镇压……乱兵有多少?”
“粗略估计八千。”
四千对八千,如何镇压?俞知光愣怔。
“你别担心,五千兵都是训练有素的……”俞明熙还未安慰完,瞥见被扣住的犯人企图挣脱,很快又被身侧巡捕压制,厉声喝,“别乱动了!想吃板子吗!”
男人被按在地上,嘴唇冻得青紫,“老子被革了军籍都快活不下去,还怕吃棍子,跟你们当官的拼了!”
俞明熙糟心地投去一眼,催促俞知光回府。
俞知光还想问:“薛慎往哪个门走的?”
“光化门,你赶不上了,别去。”
他交待了衙役几句,同巡捕继续把犯人押回衙门,临行前看着俞知光马车调头回将军府,才算放了心。
光化门外,三千步兵在中郎将带领下先启程。
薛慎身穿盔甲,骑马在城楼下踱步,再有一刻钟,便是一千精锐骑兵集结的时辰。骑兵行军快,他特地留出时间,给妻儿老小在本地的将士同家眷告别。
军师贺春羽也骑马,在他身侧哆嗦:“冷死了,这种鬼天气出兵,细雪还好,要撞上暴雪封山……”
他未说完,对上薛慎看乌鸦嘴的眼神,话音收住。
两人百无赖聊,视线投到了城门下。
有士兵亲人特意相送到此,小孩儿穿棉袄还没膝盖高,不懂离愁别绪,但会抱着自家爹爹哭成个花脸猫。
“我光棍一个,没有小媳妇要告别,你也没有?”
“风雪天折腾什么。”
薛慎放任追电自由行走,虚握缰绳,追电打了个鼻响,马头调向了大军出发的方向。
军情太急,他整装待发,点将整兵后,才抽出空派人通知崔府的阿姊与将军府,眼下二人都该收到消息了。
“将军是不想折腾,可有小娘子舍不得啊。”
贺春羽的声音在身后,忽然揶揄起来。
薛慎没转头,手中马鞭不重不轻地往后一甩,贺春羽一顿骂骂咧咧,勒紧缰绳避开,“狗脾气,这都有人冒雪赶来送你,真是想不通。”
说得什么怪话。
薛慎侧目,城门卫盘查放行,印有将军府徽标的马车和卫镶穿越一众相送军士的亲眷,来到了他的马前。
车门打开,先露出一双粉珍珠白花缠枝的绣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