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此时的他亦如吕布,对这场暴雨充满了感激。
大地已经被浸泡成一片淤泥,不少地方甚至是出现了似沼泽的深坑。
这样的情况,别说骑兵没法出击,就算是步兵也不能。
换句话说,现在自己得到了最宝贵的喘息之机,他是需要时间的。
需要时间让郑宝劫掠吕布的粮道,需要时间整顿被骑兵支配恐惧下的淮南军。
“我要有一支骑兵就好了。”他再次感慨道。
刘勋觉得自己距离这个目标可能不远了,若是吕布粮道一断,到时候兵无斗志,等路面被风干后,自己大军压上,应该是立于不败之地的。
唔?
发生什么事了?
入神的他感觉到床榻有些震动,下意识的便跳了起来,才发现震动的不是床榻,好像是这片大地啊。
作甚作甚,土龙翻身吗?
没等刘勋弄明白发生什么事,帐外传来一阵阵惊悚的叫声,“洪潦!洪潦来了!”
洪潦来了?
是皖水漫上来了吗?那可麻烦了……
他刚想出去看看,却发现自己的大帐内都漫进水来了,而且速度之快就好像倾泻,片刻已至膝盖。
刘晔淌水入帐,哭丧着脸说道:“府君,吕军掘开上游堤坝,洪潦灌进来了。”
“挪营!速速挪营啊!”雨虽然小了很多,但地面一片淤泥,吕布没办法偷袭,还有机会挪营。
“府君,营地做了散水,尚且人不能行,遑论出了营地啊。”他觉得刘勋似乎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怎么办?”
刘勋淌水走到刘晔面前,激动道:“子扬,子扬,存亡之际,可有良策?”
刘晔除了讷讷摇头,什么也说不出来。
军营里漫进来的水不会淹死人,最低处也就是淹到大腿处,但将士们不可能长期待在水里,否则人都会泡烂。
挪营也不现实啊,他刚才特意去外面走了走,随便一脚下去都可能陷到脚踝处,行走都困难,别说挪营了。
“降了吧府君……”
“不!也许,也许吕布那头情况比我们还糟糕呢!”半碗茶的时间前,他还在憧憬要把吕布的骑兵给收缴了,现在就让他投降,刘勋一时间根本无法接受。
他淌水而出,亲自到将士中去,参与收拾军械,转移粮草,一直到清晨,雨停了,却发现情况并没有因此而好转。
营地外没有做散水,所以到处都是水坑、泥陷。
营寨内,已经是一片汪洋,水位没有继续上涨,但人被泡了一夜累的不行也没地方给你休息,好些军士只能杵着长枪勉强缓缓劲。
远处,吕布的大纛出现了,来人不知多少,全是步兵,但他们并没有急着靠近,只是在远处摇旗呐喊。
刘勋知道,这是在暗示自己呢,他们没事,遭殃的仅仅是自己。
看着周遭将士,有些眼睛都睁不开了,上半身抱着马车,下半身泡在水里眯着;也有三三俩俩背靠背休息的。
但所有人的脸上都写着逃离两个字。
回天无力了……
可是,他怎么也下不了投降的决定,这次数万人的战斗只持续了一个月,两度交战,双方加一起阵亡的人数还不过千人,吕布甚至都没有出现在战场上,就这么输了?
刘勋觉得,以这种荒唐的方式投降,比杀了他还羞辱人。
不愿归不愿,大势却不会因为他的个人意愿有一丁点的改变,将士们眼中的空洞疲乏告诉他,现在哪怕面对一千骑,他们也会毫不犹豫选择缴械。
刘勋艰难的转过身去,背对着刘晔,用低沉的声音呢喃,“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