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合一被带走,我就带着图南和鹅黄回到东明殿。
“鹅黄,研磨。”我道。
一回头,又看到床尾那个答应要给妆成做嫁妆的樟木箱子,于是趁鹅黄磨墨的功夫,对图南道:“图南,你带几个人,将这樟木箱子收拾出来一个,里面照着孟大哥的身量放些衣物鞋袜。”
“物件和银票还放吗?”图南问我。
我想了想:“不用。就算是放了,孟大哥也不一定会接受。更何况还容易惹出些是非和麻烦。只需准备普通的衣物就好了,不必华贵,要结实耐穿。”
妆成就是因六十两金子的存票失了性命,我实在不愿这样的悲剧再上演。
“娘娘,笔墨准备妥当了。”鹅黄唤我。
我提笔在方寸大的纸上留下几个字:紧急速见。然后拿起纸放在蜡烛旁烤干。
“走,”我将纸叠起来收到一个锦囊之中,对鹅黄和图南道,“我们去看看孟大哥可收拾妥当了。”
带着一行人扛着箱子,我们来到孟源和阮言一所暂居的地方,恰巧撞见正要出门的二人。
还好赶上了。我在心底庆幸。
阮言一和孟源见了我,向我行礼,道:“正巧要去向娘娘辞行,娘娘就来了。”
我命人将箱子抬到孟源的面前,让鹅黄当着他的面打开,道:“这个樟木箱是妆成以前找我要的,我告诉她,等她出嫁的时候,给她添做嫁妆。现在她虽已经不在,可我的承诺仍有效。铺面田地孟大哥可以拒绝,可妆成喜欢的这个箱子,你不能拒绝。”
孟源双膝下跪,头“砰”的一声磕在地上:“草民替妻子谢过皇后娘娘厚爱。”
鹅黄将他扶起来,对他道:“孟大哥,妆成与奴婢亲如姐妹,奴婢斗胆叫您一声孟大哥。这箱子里装的都是些实用的衣物棉被,四季都有。布料虽不名贵,但做工精细,结实耐穿。都是娘娘特意准备的。您可千万别拒绝。”
孟源不停地向我道谢,我心中焦急,不愿再此处浪费时间,便对他道:“孟大哥,咱们边走边说。我已经命人准备了普通的马车,你驾这样的马车不打眼。”
这一路上我走得很急,就连孟源都看出我的反常,问:“娘娘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人多口杂此处绝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只勉强笑笑,结结巴巴寻找借口:“现下天色已晚……”
“现下天气已晚,宫里不必外头,用膳入寝,几时该做怎样的事,都是有定数的。娘娘是百忙之中抽了时间来相送,一会儿回去还有别的事要处理。”阮言一接着我的话道。
我用感激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他只是微微颔首。
“原是如此,”孟源道,“那我们再走快些吧。”
到了宫门,鹅黄指挥着几个抬箱子的小黄门把箱子牢牢捆在马车后面,然后散了些金叶子将他们打发走。
我趁着告别的时候将锦囊塞到孟源手中,对他道:“孟大哥,还请你再替我做一件事。”
孟源道:“娘娘请讲,草民必是肝脑涂地也替娘娘办到。”
“孟大哥,”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不必肝脑涂地,你要好好活着,替妆成好好活。”
孟源的眼睛湿润了,他郑重地点头。
我道:“不是什么难事,你帮我把这个锦囊送到官驿中李陟遐手上,让他收到锦囊即刻送到李府我父亲手上,千万不要假手于人。李府里的小厮也不行。”
“好,”孟源将锦囊放入怀中,向我拱手,“草民即刻就去,绝不假手他人。”
孟源再次与阮言一告别,坐上马车,拉紧缰绳,手中的鞭子一挥:“驾!”
马车很快驶出宫门,拐了一个弯消失了视线中。
阮言一走到我身后,问:“何事如此紧急。”
我犹豫着要不要将此事告诉阮言一,他本就是一个局外人,这宫墙内的事,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他看出我的顾虑,对我道:“从我决定给陛下做琉璃瞳的时候起,就已经入局。我留下来不图名不图利,你觉得是为的什么?我是来做你的军师的,你有事不对我说,我如何帮你?”
心中经过一番激烈的斗争,我还是决定对他直言:“行宫一个叫蜜合的宫女,说有张念的消息,可以帮陛下将张念召回应京,还将我的兄长牵扯在其中。你知道,陛下最在意的就是张念了,李家牵涉其中,这事可大可小。我托孟大哥替我送信给父亲,让他速来宫中商议对策。”
“陛下对此事是何态度?”阮言一问。
我道:“善不明确。只说让我给兄长修书送信。”
阮言一想了想道:“你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与我听。”
我们并排往回走,一路上,我将今日发生的事一字不落的给阮言一复述了一遍。他突然停住脚步,看着我道:“娘娘走了一步臭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