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竞是个暴脾气,自尊心也强,受不得激将法,一用激将法,他准中招。冯竞也是个重情的性子,能因为小姨照顾过几天就一直念着这份恩情,给人家干了好几年的活。冯竞嘴虽然笨,不会说好听的话,但其实内心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糙,他心思也很敏感,但他不会表达,他只会把所有满意的或者不满的偷偷记在心里。所以,如果有一天他突然对一个人很好或者很不好,不要惊讶,这个人一定之前帮过他或者害过他。冯惠的性子也好懂,冯惠比冯竞的心眼多,她是个不喜欢吃亏的人,她若是吃了亏,她一定会想办法讨回来。谁也别想在她那里占便宜。冯惠看着很自私,只为自己考虑,但她也并不是一个完全无情无义的人,谁对她好,她心里记得一清二楚,并且时刻悬着一杆称,度量这些好的份量,然后按照自己的标准还回去。就比如她肯将攒了很久要去海南找亲爸亲妈的车票钱借给杨艳,那说明杨艳以前对她确实很不错,值得她把这份钱掏出来。但是冯厉就不同。严亦思是有些看不懂冯厉的。冯厉平时不惹事也不多事,根本没办法从他平时的一些事情中揣度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好像给自己裹了一层密不透风的外壳,外壳上面描绘了他想描绘的样子,然后以这种样子应对所有人。至于壳里面的那个真实的自己,恐怕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严亦思回想这些往事,才隐隐发现,她内心里其实是有点害怕深入接触冯厉的。因为这种人通常都把自己隐藏得很深,根本就无从下手。可能花了很多很多的心思,找了很多很多条道路,最后都没能打破这套外壳。她甚至在欺骗自己,以为冯厉平时乖乖的,所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可是现在听到冯厉淡然地谈起死亡,她才隐隐察觉,可能这三个小孩中,最难搞的就是冯厉。他刀枪不入、油盐不进,简直无法下手。严亦思反思了一番,才发觉自己对冯厉的关注少之又少。可能这就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喝吧。冯惠和冯竞平时爱闯祸,她的注意力自然就放在了这两个小孩身上。至于冯厉,最乖的那个,反而得到的关爱最少。严亦思突然冒出一股浓浓的愧疚感。走到上次为冯惠买礼物的礼品店时,严亦思把冯厉拉进去,“你想要什么礼物?”冯厉看了一圈,说:“没有我喜欢的。”严亦思又把冯厉带到游乐场门口,“想不想去玩一下?”冯厉直摇头,“不想。”“那你想不想吃这个?”严亦思把冯厉带到一个烤鸡店面前。鸡腿串在铁签上,底下是旺盛的炭火,一旁的人手工转动铁签,鸡腿四面都被考得外焦里嫩。“这个闻起来真香,肯定很好吃,要不要吃一个?”冯厉摇摇头,“我吃不下。”一连几次得到拒绝,严亦思不禁有些泄气。冯厉抬眸瞥见她的脸色,咳了咳,“我不想吃这个,我想吃糖炒栗子。”“真的吗?我这就去给你买。”严亦思瞬间来了精神。她买了一份刚出炉的糖炒栗子,递给冯厉,“快尝尝,还热乎着呢。”冯厉接过一大包糖炒栗子,拿了一个出来,剥开,放进嘴里。“我没吃我都闻到味道了,肯定很甜,是不是?”冯厉点点头,“嗯,很甜。”严亦思见他吃得开心,心满意足地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冯厉低头剥着栗子,突然说:“你不需要对我愧疚。”严亦思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她挠了挠眉心,过了好久才开口:“这么明显吗?”“嗯,就差写在脸上了。”冯厉还是低头剥着栗子,特意没看她。严亦思:“……”这就尴尬了。?坏主意[v]下午三点,严亦思带着冯厉准时到达医院。医院里等结果的人也非常多,排了好一会儿队,严亦思才拿到结果。严亦思拿着检查报告看了看,一些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内,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去问了一下医生,医生也说没什么问题,严亦思这才松了一口气。拿到结果已经快四点,加上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回到家要将近六点。严亦思知道耽误不得,把检查结果叠好放进口袋之后,推了推自行车,准备回家。回家之前她想起冯惠交代给她的任务,骑自行车载着冯厉去步行街。刚才在步行街,她瞧见有流动的商贩卖糖葫芦,不过那时候还要到医院等结果,买了不方便拿,所以没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