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一点小插曲,并没有花费多长时间,台下还在忙碌,官员们都知道有大事要发生了,一时静默不语;百姓们却是在等待的过程中,三三两两的低声讨论着。不过半个时辰,一个临时的刑堂就已经安排好,广场上的戏台也都就绪,待一切已经布置妥当,刑部尚书被叫到台上主持审判。饶是在台下时,已经有所预判,他给自己做了无数的深呼吸,让他自己镇定,等真的站到上面,刑部尚书才发现,他似乎还是难以办到,声音也带上了微微的颤音:“台下何人,所告何事?”刑部尚书也发现了他自己声音的颤抖,只得再次深呼吸,他自负断案无数,见多识广,可还是实在是没有经历过,今天这样的场景。原告李辰熙的身份,虽然只是李将军遗孤,可别忘了她还是一个修仙者,这段时间他们也听了不少,关于修仙者的传言,那都是可以翻云覆雨的神仙人物。而被告刘珪更是当今陛下,他一个刑部尚书,何德何能敢开口审问,一个修仙者,一个陛下,难道他要直呼当今陛下的名讳,他就算有九个头也不够砍的。听到那刑部尚书的声音,李辰熙只是淡笑不语。刘珪知道他若是不表示一下,刑部尚书怕是不敢作为,朗声道:“刑部尚书,听朕口谕”。刑部尚书闻言快走几步,跪下行礼:“臣恭听陛下垂训”。刘玦看着他道:“此案期间,爱卿身为主审,必要秉公执法,不得徇私”,说着又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交到他手上,“不论判罚结果如何,朕赦你无罪,以此玉佩为证”。刑部尚书,双手接过玉佩,仔细收好,再次行了大礼道:“臣领旨谢恩”,果然待他再次回到台上,气势已然不一样。刘珪再次对着王晨曦,行了一个平辈礼道:“灵犀仙子,朕听舍弟讲述,您是修仙界第一世家,王家的嫡长女,又是修仙界当代第一人?”王晨曦从座位上站起来,微微颔首道:“陛下谬赞。”刘珪继续道,“灵犀仙子过谦了,这一段公案,涉及朕,为表公正劳烦仙子陪审,以示公正?”王晨曦也不多言,轻道一声:“可”,这声‘可’,她也运用灵力,让全场的人,都听的一清二楚。王晨曦的声音不大,甚至很轻,却仿佛在人耳边响起,在场之人无不惊叹,果然不愧是当代修仙界第一人,比之刚才李辰熙和刘玦的手段,又高明了不少。刘珪躬身行礼,又对着在场众人行了一礼,“也请诸位做个见证。”众人忙起身回礼,刘珪乃是当朝皇帝,该有的尊重不可少。待众人各归各位,刑部尚书坐正,一拍惊堂木问道:“台下之人,所告何事?与本官一一道来。”这一次气场全开,倒是没有了刚才的瑟缩之感。李辰熙这才表情严肃,语气郑重的重复道:“在下李辰熙,镇北将军李相秦遗孤,状告当今陛下刘珪,为夺皇位,谋害先太子刘玥,通敌叛国,出卖军情,导致李家军大败,8千将士血染边城,害边城3座卫城1万多百姓被屠,3万百姓流离失所,后又为杀人灭口,灭了李将军满门46人”。饶是刚才已经听过一次,再次听到这些话,刑部尚书还是感到头皮发麻,暗暗深呼吸一口,才问道:“李辰熙,你可知你的这些指控,何其严重?你可有证据?”“有”,李辰熙知晓审案流程,自然没有任何不适,从空间戒指中取出,早就整理好的证据,交由一旁的侍卫传上去。刑部尚书看着侍卫怀里,那厚厚的一摞资料,他清楚的知道以李辰熙的身份,选择了这样一个场合,这些资料的真实性不用多想。侍卫走的不算快,可他的每一步,都似乎踩在他的心口上,趁着这个时间,他看向刘珪他们,他们表情淡然,并不能看出上面,至少刑部尚书就没有看出慌乱。定了定神,刑部尚书看着已经放到他面前的资料,很厚,一时半会儿根本看不完。李辰熙早有准备,最上面的一页就是案情的概述,关键人物,事发地点,做了什么,而且她还颇为贴心的多备了几张。刑部尚书看完以后,先递了一张给一旁的王晨曦,“灵犀仙子,您请过目”,然后自己留了一张,叫来一旁的文书吩咐道:“详细比对,一定要要确认,是否能一一对应。”普通审案过程中,都不可能所有人停下来,等证据一一核对,更何况是现在,刑部尚书吩咐完毕后,转向刘珪问道:“被告,对于李辰熙所告之罪,可有辩解之言。”刘珪微微抬头,也行了一个平辈礼,惊得刑部尚书差点跳起来,好在他控制住了,只听见刘珪说:“在下刘珪,对于李辰熙的指控,全部否认”。刘珪本就久居上位,又登基好几年了,就算他刻意收敛的威压,刑部尚书也不敢直视于他,好在他除了这点并无其他不适。台下安排的记录员,已经将写好的纸条,交由侍卫传给各个戏台,本就是提前准备过的,倒是忙中有序。,!虽然有些延迟断裂,但并不妨碍百姓们看的津津有味,毕竟是皇家的秘闻,还是第一手的,够他们吹嘘半辈子了。刑部尚书这时看向李辰熙道:“李辰熙,既然”,顿了顿,下意识的摸了一下,怀里玉佩的位置,才继续道:“被告刘珪否认了你的全部诉状,本官准许你们当堂对峙,以明辨真假”。王晨曦在一旁还是稍微有些诧异的,这个刑部尚书,他已经不算年轻,为官多年,他应该不会不知道,秋后算账这个词,官场老人都有一个共同点‘谨慎’。王晨曦和刘玦他们商量时,都以为刑部尚书可能会,找借口拒绝断案,刘玦当时给她说的备选方案,就是由她来主理整个过程。王晨曦甚至因此,还去观摩过几场案件的审理,她做事一向是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好。可刑部尚书的这一番表现,倒是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他不光主审,他还有要真审的架势。李辰熙的眼神,看向台上的刑部尚书,真心的行了一个平辈拱手礼:“谢大人”,说完看向刘珪问道:“刘珪,你说你否认全部指控?”刘珪也看向李辰熙,语气坚决的道:“是”。李辰熙也不多言,直接道:“好,在下父亲李相秦,镇守边城十九载,期间蒙国大大小小的进攻合计218次,胜多败少,刨除那些小股骑兵的袭扰107次,还有只为烧杀劫掠的游兵94次,其中正式的守城攻防战17次,赢了16次,输了1次,刘珪,你可认?”刘珪点头称是:“李将军战力无双,确实如此。”在场的人以为,李辰熙她接下来的话,会开始讲述那最后一次的失败,有些人甚至都在心中帮她问了出来。不想李辰熙却没有直接说,反而说起其他:“我父亲李相秦,不止是龙国第一高手,治军也是一把好手,李家军的日常训练是最严苛的,牺牲也是最少的,我父亲不喜欢战争,却也从不惧怕打仗。”刘珪继续点头称是:“是,李将军一向爱兵如子,治军严谨。”在场众人对她的话,也点头认可,李辰熙继续道:“我李家军虽然战力无双,可终究只有2万将士,可边城本就是龙国门户,虽有5座卫城,遥相呼应,却也因此导致原本很是雄厚的兵力,因为分兵而略显薄弱。”刘珪解释道:“两国边境屯兵,需要兵力相当,若是一方突然变更兵力,无异于挑起战争。”百姓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样的说法么,确实若是毫无节制,那不是随时都有可能开战,大家也开始思考2万人守6座城,到底该怎么分兵?李辰熙自小在边城长大,她自然懂得国家之间的默契,她也没有让大家猜的想法,她又不是来讲故事的:“边城5000守军,卫城每城固定2000守军,剩下的5000随机分布,只是不定期更换驻地。”百姓们还有些迷茫,这样不还是分兵了么?武将们却已经议论起来,“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只要让敌国琢磨不透具体的布防,自然不敢轻易进攻。”果然就听到李辰熙继续讲述:“蒙国在多次吃亏后,轻易便不敢来犯,最后近5年的时间,甚至一次正式进攻都不曾经有”,说到这里李辰熙停下了讲述看向刘珪,众人知道重点来了。刘珪对着李辰熙微微点头,态度从容,神色自若的道:“确实如此,李将军护我龙国边城安康,实在是居功至伟”,说着对着李辰熙微微躬身,以示尊敬:“请继续。”李辰熙冷然一笑,她虽然知道事情非他所愿,可她还是不由自主的愤恨,语气也不由暗淡了几分:“可这最后一次进攻,蒙国显然做好了准备,不止打了我方一个措手不及,更为致命的是蒙国知道了我方的军事部署。”在场听到的人,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军情泄露,对于一场战役来说无疑是致命的,当初还有人说是李将军指挥不利,贻误战机造成的失败。刘珪再次点头认可:“从后续战报分析看来,确是如此”。台下的官员一时都控制不住,纷纷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柳如云唰的一下站立起来,茫然四顾,目光最后定格到柳丞相身上,眼神惶恐而无助。他不蠢,以前他只是没有往哪方面想,现在李辰熙的话如同一条线,将一切串联起来,他此刻只想逃,他不愿意听接下来的话。柳丞相对着他安抚的一笑,笑容很复杂,柳如云现在混沌的脑子,完全无法沉下心来解读,他父亲笑容里的含义,他只能感觉到,他自己的身子在阵阵发冷。柳如云眼前耳中,只有他弟弟离开前,给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哥,我要帮你去看看,你一直想看边城风光”。说完这些柳如风骑马飞驰而去,他穿的是他压到箱底的铠甲,用的是他放下的银枪,柳如云阻拦不急,也有那么一点隐秘的心思不想阻拦。就这么一犹豫,柳如风已经扬长而去,远远的只有一句:“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飘来,似真似幻。,!一旁的同僚不知道柳如云怎么了,只好拉着他坐下,他们长期共事,他知道这人看着文质彬彬,其实很有一把子力气。同僚本也没有认为,他这样拉一下可以做什么,却不想在柳如云失魂落魄的状态下,顺着他的力道直接坐了下来,害的他好一番手忙脚乱,才堪堪让俩人都坐好。这时的柳如云却已经完全回过神来,忙谢过同僚出手相助,他本就是按照家族继承人来培养的,处变不惊才是他的常态。刚才短暂的失态,也不过就是一时冲击过大,柳如云很快收敛好情绪,恢复成了那古板严肃的侍郎模样。柳丞相一直在观察他的大儿子,见他如此,很是欣慰的一笑,他的这个大儿子,一直就很好,他知道他已经想通了全部的事情。柳如云和柳如风俩兄弟感情好,柳丞相一直是知道的,都是嫡子这样的关系,他是乐见其成的。一个家族的延续不能只靠一个孩子,毕竟独木难支,可是若是孩子们都很优秀,又容易兄弟闹墙。当初柳丞相学着先帝的样子,将他家老二交给老大管教,果然很有成效,所以以柳如云对柳如风的了解,他也没想过能瞒他一辈子。台下的这一段小插曲,没有多少人注意到,毕竟因为刘珪的话,惊得站起来的人不少。只有刘玦和刘珪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刘珪转头看向柳如云,他正好抬头,目光对视片刻,柳如云移开了视线,毕竟刘珪刚才已经认可了李辰熙的话。:()不负天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