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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第1页)

卫昭自己,爱人卫兰陵已在一年多前便舍了大宣的基业,将卫氏商行彻底开在雍朝,人也陪伴在自己身边;而陆寒尘,经此一事可以看出,这家伙是个连命都能不要的,舍弃大宣的一切怕也是他来雍朝出使前便想好的,九哥如今的态度也完全软化,这两人眼看着能重拾旧情。

可江越与卫兰陵和陆寒尘皆不同,他能舍得下在大宣的一切,舍得牵连大长公主府与英国公府?

两年前,谢令月派人前往云州接回谢家人时,云州崔氏亦举族迁来雍朝;那时谢令月考虑过老爷子年岁已高,又是大宣文坛举足轻重之泰斗,弟子广布大宣,生恐老爷子难离故土;也曾提过崔氏其实不必搬迁,有雍朝在,大宣皇族绝不敢为难云州崔氏。

可老爷子是何等睿智之人,怎舍得因自己,因云州崔氏成为外孙的掣肘;再则老爷子也想为外孙的大业添砖加瓦,漠北之地荒僻,更需要教化万民;对于老爷子这等文坛泰斗来说,学识无国界之分,只要学子们需要,他都可开坛讲学,漠北异族难道不是天下百姓?

云州崔氏定居雍都,还有不少崔氏子弟入朝为官,崔氏成为雍朝外戚;大宣皇族可没有谢令月这般的远见卓识,容不下崔砚这个雍朝的皇亲国戚再回大宣,便是崔砚甘愿为了江越居于后宅,只怕反而牵连江越与英国公府。

这般看下来,大抵只有江越隐姓埋名来雍朝;便是雍朝的文武百官识得他,想要提防;然谢令月是谁,不只掌控雍朝所有权柄,更是大胆启用人才的帝王,只要江越敢,谢令月就敢授予他权柄。

“江越不会为雍朝效力。”谢令月打断卫昭的畅想,淡淡道:“不只为了他身后的大长公主府与英国公府,便是他自己的心···也过不了这一关。”

于江越这种人来说,能做到安排好一切,只身隐姓埋名来雍都,已是他能为崔砚做出的最大让步;若是再勉强他为雍朝效力,那才是真正置他于不仁不义之境。

就如初初穿越来的谢令月,他没有对大宣的感情,却也因自己占了原身的一切,因谢家人对大宣的感情而选择艰难筹谋;否则,只靠谢令月的才能,还有卫昭制造出来的这些武器,想要推翻李姓皇族轻而易举;尤其还有镇北军对谢家的忠心耿耿,只要谢家人举旗,镇北军必然是誓死追随。

可谢令月怎能置中山王谢达昌与谢家的声誉于不顾,怎能陷谢家于不仁不义叛国的境地,因而才选择艰难些来漠北征战;甚而假若大宣此时有难,都不用问,谢令月必然知晓谢家人的选择,必是施以援手,这就是古代武将的顶天立地,是古代人言出必行的仁义之道。

大抵再有个几十载,随着两代人的湮灭,随着新任帝王对雍朝的归属与帝王野心,两国会有纷争···那也是身后事,自有史书工笔评说。

卫昭看着卫兰陵轻笑摇头:“你与陆寒尘,还有如今的江越,怎的都喜欢上了我们这些雍朝权贵···若不然怎会面临这般艰难选择。”

对于少年的有感而发,谢令月并未多言,只是专注看向床榻上昏迷不醒的人,桃花眸里溢满担忧之情。

倒是卫兰陵郑重道:“只是心之所向罢了。”

他对昭昭生出情意时,昭昭还是寄养在卫府的失沽小少年;若不是昭昭想方设法靠近他,依赖他,叫他生出了想要护着少年一辈子的心思,只怕卫兰陵此生都将不知情为何物。

而他选择抛却大宣的一切来雍朝,亦是心之所向;自从昭昭遇到谢令月,卫兰陵才惊觉他的小少年有着惊世之才;若是一直留在大宣,便是皇族发现昭昭的才能启用他,只怕卫兰陵也会想法子带着他出逃大宣。

昭昭之才太过惊世骇俗,自古最不缺过河拆桥之事,尤其皇族;可若是让他的少年一生甘于平凡,卫兰陵如何舍得;如今便很好,谢令月与这世间所有人皆不同,谢家人待昭昭更是如珠似宝,才有他的少年如今的恣意。

因而,这些对于卫兰陵来说根本不是选择,而是心之所向;至于他自己,在哪里做生意不是做,男人骨子里的血性,他反而更喜欢在漠北经营的挑战。

他能做到这一步,陆寒尘比他更为执着偏激,偏他曾与谢令月有过一段刻骨铭心之情,谢令月还是惊艳天下的风流之姿···曾经得到过世间最好,叫陆寒尘如何甘心。

久在深渊之人最迫切的便是抓住那一缕光明,哪怕那光明如今已触手难及;陆寒尘是身有残缺因此偶有自轻自卑,可他更有常人难有的执着与胆魄,便是拼个粉身碎骨,也要揽月入怀;这是情之所钟,亦是心甘情愿,与谢令月如今的身份地位无关。

唯独江越与他们两个都不同,真说起来,卫兰陵更佩服江越的选择;先是对谢令月生情,也曾为了追逐心动之人远来漠北涉险,真正看清谢令月的选择后,利落退出,绝不叫心动之人为难。

卫兰陵不知江越是何时对崔砚动心,又是因何动心,可他对崔砚动心时,崔砚已是谢令月麾下能臣;先是在谢令月这里折戟,又敢对他的属下生情,便意味着江越很清楚他将面临如同原来的选择,再一次面临隐名埋名离开故土,这才是真正清醒的难得。

且这世间有的是清醒到可怕之人,卫兰陵不否认江越对崔砚的感情为真,更不担心崔砚被这人骗了心;不说云州崔氏子弟皆是世间少有的聪慧,单是崔砚身后的崔氏与谢令月,注定江越不敢辜负。

说他清醒的可怕,是他明知自己将要面临何种艰难抉择,却因为相信谢令月与谢家人的行事,而决然追逐心爱之人,其中未尝没有他的心计;可也是这份可怕的清醒叫卫兰陵更为佩服,满腹心计的背后也有真情流露,便是了解谢令月与谢家人的行事,可人心最是难测,江越此举分明就是冒险。

能有如此心计与胆魄之人,做出选择也会为自己想出诸多退路,卫兰陵当然觉得自己的少年就是乱操心;有这些操心别人的功夫,不如多看自己;看了眼躺在床榻上的至交好友,卫兰陵一时难言,若不是这家伙捅出来的篓子,此时他应该与昭昭正甜甜蜜蜜,哪像如今,昭昭日日奔波在宫里与府里之间,他们已有好几日不曾亲密过。

不过卫兰陵也得承认,被昭昭方才提及的三人里,江越是清醒的算计与选择,他是心之所向的选择,陆寒尘就是豁得出去一切的孤勇。

换成江越不会如此,卫兰陵更不会;昭昭还在眼前,他怎么可能拿自己的性命一搏,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昭昭该如何;只有将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卫兰陵才是真正的放心;若是他该有一死,只能是昭昭不在人世的时候,卫兰陵自会追随而去。

最重要的,卫兰陵可舍不得他的少年落泪;他一手养大的娇花,这一辈子就该是甜甜蜜蜜,恣意张扬;这世间所有风雨都有他为昭昭抵挡,昭昭只要日日欢颜便好。

又看了眼床榻方向,卫兰陵不得不承认,这两人也是世间绝配;只有谢令月能叫陆寒尘这般失了分寸,能叫他不顾性命挽回;也只有陆寒尘这般的一腔孤勇,才能软了谢令月那颗看似柔软实则最冷硬的心肠。

听闻陆寒尘会是大宣使团的领头人之后,卫昭与崔砚、陈阶都劝说过谢令月,叫他看清自己的心,唯独卫兰陵不曾多言;若说江越是清醒的可怕,谢令月就是清醒的不似凡人。

这人看起来温和有礼,却最是疏离;当初对陆寒尘的倾心以待是真,后来的断情也是真;卫兰陵冷眼旁观下来,谢令月是个很容易抽身之人,这三年,谢令月心中是有陆寒尘,却也真的没有重拾旧情的心思。

很多事,这人的想法根本不能以常人的心思揣度,也难怪他能这么快便统一漠北各部,建立雍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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