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顺着他的话,贯山屏恍然,“噢,你们基金会有规定,是吗?我理解。”
“基金会对此确实有所规定……但主要是我自己的原因。”
咽管滑下一股酸涩,青年深深吸了一口气。吐字变慢,他接下来的话说得艰难,就像是要踏出注定后悔的一步,走进一片雷区:
“我的真名,跟着一段不太光彩的历史。可以想见,一旦我告知您真名,以您的职业,很容易就能查到我从前的经历。”
“不光彩的历史?”
出于职业敏感,检察官立即捕捉到关键词背后的含义,“你犯过罪?”
“我坐过牢。”
这句回答令检察官眉峰一竖,目光愈显严肃。
“什么罪名?”
“恕我不能告诉您详情,但请您相信,错不在我。”
“错不在你?”对方抿唇,“若是如此,你是否需要法律救济——”
青年抬手,以手势止住了检察官的进一步追问。
“都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提。”
他随后用这只手盖住了自己的双眼,盖住了自己的表情:
“您说想认识真正的我,我很感激,谢谢。”
“嗯?”一声道谢让贯山屏困惑不已,“为什么这么说?”
王久武笑笑,没有解释。
更多的话已被他闷进了心里:为何道谢?因为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对他提出这种需求。以往接触的对象,要么是透过顾问的身份,看向他背后的昼光基金会;要么是透过一层衣裤,看向这具精悍漂亮的躯体。从没有人,从没有人看着他那双褐色的眼睛,认真开口,却只为说出一句,“我想认识真正的你。”
“真正的你”——不是“王久武”,也不是“595”,而是“你”,那个连本人都快忘却的“你”。
褐眼的青年咧了咧嘴,想继续保持微笑,表情却有些难看扭曲:
“贯检,我何尝不想与您坦诚相对?但我更不想给您留下不好的印象。”
身旁的人似是不知如何回应,沉默不语。
听不到答复的青年深重地呼吸,从手指间隙不停查看腕上的电子表,拼尽全部气力般强迫自己抚平翻涌的情绪。不知经过多久,他终于鼓足了勇气,仰起脸望了回去:
“对您来说,我就是王久武,不是吗?就当‘王久武’即是真正的我吧,可以吗?”
不可以吗?
这双褐色的眼瞳映着阳光,一如平时;只是这一次,其上蒙着一层挥散不去的雾气。
“……是我冒犯了,突然对你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
眼底掠过一抹颜色深郁,听到青年如此回复之后,检察官果然不再多作询问。全部关切化成了一个带有自嘲意味的苦笑,将自己的目光从青年脸上移开,俊美的男人弯了弯唇角:
“抱歉,你我之间的交情,确实未到能谈这种事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