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尘这才知道,自己收到的情报无差;当即无声苦笑,哪里是这些人猜测的那般,雍帝的朱红刺青是征战时的战功;分明是当初自己失手的那一剑所致,想来还是留了疤痕,才有了如今流传的朱红刺青···
也只有谢令月那般的心智,才能化腐朽为神奇,硬是将一道疤痕改为朱红刺青,成为如今雍朝的美谈,引得多少郎君神往心折。
抬手抚上左胸口,那种喘不过气的闷堵之感又涌上,还有心间隐隐的刺痛;凤眸中皆是阴鹜狠戾,这些人又知道什么,便这般敢妄言心折自己的狼崽子,九千岁很想动手,将这些觊觎狼崽子的人都杀了才好!
谢令月···今生只能是他陆寒尘的谢令月!
“禀主子,属下打听到了前往皇宫的路,可要前去一观?”玉衡压低声音禀报。
自认了解自家主子的玉衡这会儿终是明白,为何在驿馆院中督主会有那般举动;既如此,还不如去皇宫附近看看,不是离督主挂念之人更近一些?
说不得,还能有些运气,自家主子能遇到雍帝陛下。
属下的忽然贴心,九千岁并不领情,凤眸斜睨玉衡一眼,薄唇微抿;只觉自己的心事被人看破,竟有种狼狈之感。
按理说,这三年多时日内督主府哪个属下没见过九千岁黯然伤神的模样,又有谁不知九千岁如此皆是因为痛失所爱;天枢几个心腹知道的更为详尽,当然清楚督主夫人并未逝去,而是自家主子被谢公子决然断情。
陆寒尘何尝不知自己的事瞒不过几个心腹,如此计较也不过是自己强撑着留一份体面,颇有自欺欺人的可笑。
他这般表现,玉衡再不敢多言,喃喃退下;心里却暗自摇头,也不知自家主子还嘴硬个甚么劲儿,如此强要面子,还怎么追回雍帝陛下;明知三年前就惹怒了人,苦寻三年未果,主子自己还折腾出一身的病痛。
如今好不容易到了雍都,还计较甚么脸面,想要求得雍帝陛下的原谅,想要重拾旧情,最是不该要脸面,没脸没皮的的态度与法子,说不得还有些成效。
看了全程的天玑不着痕迹退后一步,心中却在默数:一,二,三···抬脚便跟上督主转身的步调;指不定督主此时心中如何焦急呢,偏玉衡还多余问一句,只需告知皇宫位置,督主难道还能忍得住不去?
只看主子不自觉加快的脚步便知道了。
玉衡几步靠近,默默跟上自家主子的脚步,还不忘瞪天玑一眼;既是想到了此节,怎的也不提醒一声,害自己差点被督主骂一声多事,天玑也不多言,只在心里琢磨,跟了主子这么些年,难道还不清楚主子是个甚么脾性?
得,这回玉衡也不敢再问是否需要给主子叫辆马车;索性神武大街就是雍都皇宫前的主街,原本距离驿馆也不算太远,何况他们已不知不觉走出一段路。
三人站在皇宫正面的神武门附近时已是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后,都是习武之人,这点路程算不得什么,因而三人看不出一丝狼狈;便是陆寒尘这个身形消瘦憔悴之人,除了因走路面上泛起的一丝红晕,气息都不曾变化。
凤眸不放过目之所及的每一处,陆寒尘心中尽是激荡。
距离他几步远的玉衡与天玑压低声音感叹:“不愧是谢公子,听闻此处原本是当地府衙,为了节约人力物力,便在此基础上改建皇宫;如今看来,巍峨宏伟不逊色大宣皇宫,却更为疏阔,只用了三年时日便能做到如此地步,算得奇迹。”
斜了一眼身旁的兄弟,天玑的声音并未刻意压低:“也不想想,三年多谢公子身周不知聚集多少人才;单说卫昭,原本在大宣时,不说你我,就是督主与卫兰陵···谁能看出他那般小的年纪,竟是个武器制造大师。”
若没有卫昭主持制造出来那些令人惊惧的武器,雍朝怎可能这般快便建立;且漠北各部历来面和心不和,还都是好战之辈,谢公子想要统一漠北各部便需得不知十几年的时间,更莫提如今雍朝还吞并了靠东海位置的几个小国,西边的沙俄帝国也被他们夺下几座城池。
那可是更有狼性的沙俄帝国,只有他们夺人疆土的,哪有能从他们虎口夺食的;就是如今强盛的大宣,也一直主张与沙俄帝国和谈,从未试图主动挑衅。
大宣的开国之君,最是能征善战的太·祖皇帝,当初打下大宣江山后也是见好就收,并未进犯西疆的沙俄帝国分毫,如今雍朝的开国之君谢令月却敢;不是他弱冠之年空有胆魄和少年意气,而是清楚他手中掌握着怎样的军队与武备。
而卫昭之能并不只在武器,大宣锦衣卫收集到的情报,雍朝正在建设的水利工程,诸多农具等,还有眼前这座巍峨的皇城,都有卫昭的手笔;想到此节,天玑最佩服的不是卫昭超出人预料的才能,而是谢令月敢于重用卫昭,敢于拿那么多的金银支持卫昭的所有构想···这才是最难能可贵。
从古至今,有几个帝王敢于这般启用人才,敢有如此魄力信任臣属;便是大宣被誉为仁君的太宗皇帝,也没有谢令月与卫昭这般的君臣相得;帝王猜忌之心,古往今来只有更甚。
陆寒尘自然听到了天玑的话语,暗自颔首;自家的狼崽子究竟是怎样有帝王的雄材伟略,他这个曾经的枕边人知道的更清楚些,且当初狼崽子也并未隐瞒于他。
此时的九千岁也承认,莫说他没有这般的才能,便是他能走到谢令月如今这一步,便是因为卫兰陵对卫昭放心,却也做不到狼崽子这般的心胸。
这边陆寒尘还在想法子如何接近皇宫,如何能尽早见到心心念念之人;皇宫内谢令宸已是得知了消息,告知手下不必管九千岁如何,只要他不靠近禁军值守范围,随便他们看,就当是大宣使团提前认知下雍朝皇城,也叫他们感受下雍朝的大气。
转身却直奔太极殿附近的御书房,将陆寒尘到了皇宫附近的消息告知谢令月;恰心有好奇的卫昭也在,听闻消息便抬头,与谢令宸一起看向上首坐着的人。
“不必多管,想来是大宣九千岁想要了解雍都风貌,偶然走到皇城附近···我们要有大国风范才是。”谢令月依旧埋头在如山的奏折中,手中朱笔不停。
谢令宸与卫昭面面相觑,不是,陛下真就这般平淡的反应?
那可是陆寒尘啊,都自己送到皇宫门前了,陛下就真能忍住不见?
难不成他们的感觉都是错的,陛下并未思念陆寒尘?可也不对啊,这三年多陛下表现出来的,分明是心中只有那一人;且看陆寒尘如此急切,只怕心中更是惦念他们眼前这位,这都不顾使团中大宣帝王的眼线,就这么冒然到了雍朝皇城。
如此好的时机,若是这两人还是错失见面的机会,难不成真要等到会谈结束后的践行宴上再见?
那时宫宴之上都是人,便是陆寒尘想要对谢令月认错,又该如何在大庭广众之下提及此事?
此时不只是卫昭着急,谢令宸也跟着着急,嗓音忍不住高了几分:“不是,陛下明明心中也挂念陆寒尘···有甚么误会说开了就好,何必这般诸多顾虑的模样!”
谢令宸才不心疼陆寒尘,他是心疼自家堂弟好么;之前是在征战时不要命似的身先士卒,数次受伤,如今又有数不尽的国事与朝政烦扰;明明堂弟总是默默出神,想的也是陆寒尘,既然那人主动前来示好,又何必装作不在意呢。
惯来憨直思维的谢令宸很是不明白,既然两个都是男子,有甚么不好说开的;难不成男子之间的情意,竟是比男女之间的情意都难以说清楚?
就上半晌在十里亭和驿馆见到的陆寒尘,看起来并无扭捏作态,应该也是个爽利的性子···谢令宸都忍不住为这两人着急。
得,卫昭也开始着急;着急的是这位三堂兄不会说话,这般直来直去,便是九哥真想见陆寒尘,只怕也会因为谢令宸的说话直白而心生恼意,这不是添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