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令月并未回答他这个问题,桃花眸直视这人,问出一个出其不意的问题:“陆寒尘曾多次与我言,湛霆心悦于我,可是如此?”
猝不及防被心心念念之人问出心中所想,江越愣怔,一时竟忘了该如何回答,头脑唯有空茫。
谢令月又问了一遍:“湛霆,陆寒尘说的可是虚言?”
并不是忽然有此一问,之前陆寒尘提及此事,谢令月并不曾在意;一则他清楚自己待江越只是世交,最多不过念及自己对这人提出日后保下陆寒尘的要求,从而维系几分交情;二则,谢令月坚信自己对江越及英国公府的判断,这人不会做出令爹娘失望伤心之事。
可昨日之后,他却不由得怀疑自己坚信的第二点,否则怎么解释江越在昨夜的表现;若无私情,江越怎会在如此关键时刻挑衅陆寒尘,难道他不清楚镇北关的危急。
因而谢令月直接问出是陆寒尘所言,他想知道是不是在他不知情的时候,江越在陆寒尘面前直言过,那人才会一直耿耿于怀;若真是如此,谢令月觉得自己昨夜对江越生出的一点芥蒂也不算冤枉与他,反倒更觉自己粗心而愧对陆寒尘。
既然心悦之人问出,江越当然不会否认,定定看过来,语气肯定而迫切:“是,我心悦于你,清尘。”
还真是如此,头疼,谢令月想要抬手抚额,忽而想起自己面上裹着的细棉布,遂作罢,正色回视:“我不明白,从与湛霆在皇觉寺相遇始,自认行止并无半分不妥···且我对陆寒尘的心意众人皆知,相信湛霆你也看的清楚,为何?”
前世不曾体会过情之一字,这一世初见陆寒尘便陷了进去,谢令月并不知很多人的动心是毫无缘由可言;他只知道自己不曾做出什么令江越误会的言行,若说这人如自己对陆寒尘一见钟情罢,谢令月不信。
他对陆寒尘可以说是见色起意,可谢令月更清楚是源于自己通过原剧情对陆寒尘的了解,才会有一见钟情;且也不是无缘无故的纠缠,陆寒尘当时提出的条件正合他的心意,他们俩算是一拍即合,才有后来的情根深种。
然而江越这里,谢令月自认清正,亦把握了分寸,才会想不明白;原剧情中算是直男的征西将军,怎的莫名其妙就弯了,难道是因为他利用江亭而提醒的救命之恩?
那这也未免太过荒谬。
前世听多了堂妹读过的小说中,男女主因为救命之恩而互许衷情,还有那些认错救命恩人从而认错感情的戏码···谢令月当时是持怀疑态度的,若那救命恩人是个俊男或是美女,一见钟情还有可能;试问对方貌丑无盐,或是老翁老妪,还有以身相许的戏码?
大抵谢令月太过理智,曾想过若是他的话,更多的可能是用利益回报恩情;因而,谢令月更相信见色起意,这才是饮食男女最先关注的点。
正如他对陆寒尘,便是因为原剧情了解和怜惜这人,假若陆寒尘不是这般惊艳相貌,谢令月在北镇抚司不会顺水推舟答应他的条件;更多的是再想法子周旋,以利益打动那人与他合作,双方共赢;最多,日后可能会施以援手,感情绝不会有。
他就是这般清醒明白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那么江越是为什么,难道这人看不出他的性子与行事,以为他能舍弃对陆寒尘的心意,转而接纳江越的感情?
江越看过来的眼神深邃:“清尘自己都说了,你对陆寒尘动情只是因为他是陆寒尘···那么我怎不能只因你是谢令月而动心?”
方才谢令月回答他对陆寒尘的倾心,虽则江越听的心头难受,却也深有同感;谢令月所言分明就是他江越的心思,喜爱一个人哪来那般多的缘由呢;只因这个人是谢令月,无关他是男是女,更无关他是不是身有缺陷。
只要是这个人站在眼前,江越便觉心间胀满,鼓噪又急切渴慕···若是能将这人拥入怀中,大抵便是世间最美满之事。
谢令月是真没想到,自己的说辞竟被这人原封不动搬过来,可真是懂得学以致用;但他不会怀疑江越的话与他的心意,还是那句话,谢令月尊重每个人的感情。
“湛霆可还记得皇觉寺时,你曾问过我男子之间的情愫。”谢令月也是忽然想起,旧事重提想要这人看清他真正的心意,因而语调平缓:“那时湛霆大抵是好奇令弟江亭,还有我···为何独独钟情男子,当时我便为你解释过几句。”
江越颔首,他当然记得;也是因为那日的对话,他才能那般快认清自己的心动与心思;还记得当时眼前人说他是一开始就确定喜欢的是男子,才有他对陆寒尘的一见钟情,想来清尘那时便注意与自己相处的分寸,如今他旧事重提难道是想打消自己的念头?
那要叫他失望了,江越暗自琢磨,好不容易盼到这人与陆寒尘那厮断情,他只会更有盼头,怎舍得凭着这人几句话就放弃心中念头。
从察觉自己的心意之后,几乎每个夜不能寐的时刻都是辗转反侧,便是···便是偶尔自己释放欲望时,脑子里与心间想的都是这人的身影···江越只觉谢令月如今已是他的执念,怎么可能放手!
显然谢令月想不到江越此时心间百转的念头,还按着自己的思路说话:“譬如令弟江亭,譬如我,都很清楚男子之间的床第之欢,亦清楚自己的体位,绝不能勉强半分···然而湛霆你明显不知这些,你可知你便是喜欢男子,也不该是我?”
既然说到此处,谢令月不介意说的更明白些,免得真误了此人,因而多了几分耐心,更没有甚么不好意思的念头;两人都是大男人,说的直白些反而更好叫这人放弃想法。
“你我都是男子,我说话直白些,就是湛霆你偶尔释放欲望时,哪怕你幻想的对象是男子,也该是你在上位,我猜的可对?”
江越眼神不自在乱飘,清尘怎的忽然说的这般直白,这也太直白了些罢;他自认是久在军中的糙汉子,也听多了军中将士的浑话,可也没有谢令月这般能坦言说出这些。
怪不好意思的还···
眼神虽然乱飘,却不耽误他连连点头,就是清尘说的这种;好几次辗转反侧后,冷水也浇不灭心中渴慕时,臆想与春·梦里都是他将眼前人压在身下。
“那么我也不隐瞒于你,男子之间我是天生的上位,湛霆你该也是如此,因而你我并不合适!”谢令月最后总结。
前世身边便有男子情侣,包括听过的那些小说中,是有人愿意为爱做零;谢令月对自己很笃定,他是天生的上位,让他为爱做下面的那个,绝无可能;若真是如此,他大概会封心绝爱,宁愿一直单着。
大概会有人觉得谢令月是不是因为陆寒尘的身有残缺才会这般笃定,甚至有欺负陆寒尘之嫌;并不是如此,若说其他人谢令月不敢说了解,陆寒尘却是原剧情中就如此;不管他是不是身有残缺,从他的心性上来说,他心甘情愿享受下位的体验。
这就是很多同性相爱之人中的属性分明。
别看陆寒尘性子也强势,睚眦必报,但他的属性就是下位;若是按照前世的小说来形容陆寒尘,谢令月想他应该就是那种腹黑强受,还是个大美人受。
恰好就是谢令月的心头爱,所以他才说他与陆寒尘是绝配;便是如今两人断情,谢令月依旧坚持这个想法;除了陆寒尘,他大抵再不会对任何人动心与动情。
江越只愣怔一瞬,很快便回神:“清尘便这般确定?如今你与陆寒尘断情,若是日后你亦能欢喜我呢,便不能为我···”
不待他说完,谢令月便摇头:“湛霆还是没有完全明白我的意思,属性这个东西很难说清楚,却也很分明;叫一个天生上位或是天生下位的人换个体位,应是如同折磨,我这般说你可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