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们不说他。你结婚不办婚礼,没法邀请我就算了,我听小姨说,我结婚邀请你,你还不想来,是吗?”表妹伸手一拦,拦住端酒的侍者,要来一杯香槟。“我这不来了嘛。”“我自打见了你,你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许其悦一声不吭,面色深沉地用酒精麻痹自己。午夜十二点后,新娘被新郎抱进洞房,人群散去,醉醺醺的许其悦心血来潮,在夜色的掩护下独自前往海边散步。离岸风卷起他的头发,大海深广。他脱掉鞋袜,赤脚踩着绵软的沙滩,沙子里太阳的余温尚存。参加完婚礼的夜晚,他脑中充斥着他和吴宁蜜月时的回忆,那时候,一天可以什么都不做,也不会觉得无聊。脚掌放下又迅速抬高,钻心疼痛扭曲了他的表情,他模糊看到藏在沙子里的尖锐物体。手一摸脚心,血流了不少。他强忍疼痛,想着打电话找人来,但摸遍口袋,手机不在身上。他借着月光仔细观察伤到他脚的东西,像是贝壳碎片。许其悦自认倒霉,单腿连蹦带跳地回到酒店大厅,手里提着自己一只鞋。酒店前台问他是哪个房间的客人,他报了房间号,然后说自己需要一名医生。吴宁比医生到得早,他坐着轮椅来到许其悦面前,身上还穿着睡衣。“你来干什么?”“抬脚。”许其悦把受伤的脚藏在另一只脚后面。吴宁俯身,硬是将他的两条腿都抬起来放在膝上,皱着眉看他受伤的脚心,手指轻轻拂去粘在他脚掌上的沙砾。“碎玻璃扎的?已经不流血了,不是被有毒的东西蛰了就好。”吴宁说。脚心的伤口暴露在吴宁目光下,细微的疼痛似乎被放大了,连带着整条腿都不舒服。吴宁的手柔软温暖,捏着他的脚踝,皮肤接触的地方分泌出薄薄的汗液。许其悦安静了一会儿,突兀地说:“我们要分开了,你不要对我若即若离。就像昨晚那样,把我当成同床共枕的陌生人吧。”“即便你是陌生人,我也不会袖手旁观。”吴宁把许其悦的伤口指给赶来的医生看。脚上缠绕绑带,不能洗澡。吴宁在温水里浸透了毛巾,擦拭许其悦的脸,擦到眼睛周围时,无可避免地要发生视线交汇。许其悦愣愣地看着吴宁,像不认识他是谁。“你真不是卞宁?”许其悦抓住吴宁拿着毛巾的手。吴宁眼睛没有透露任何端倪,“你觉得呢?”“我觉得你是。”“你愿意相信我是,那我就是。”许其悦指尖触碰他的鼻梁,往下滑到嘴唇,“你怎么证明你不是?”“摆在家里的那架钢琴,你有见我弹过吗?”他摊开许其悦的手,细致地擦着掌心,“我学着弹钢琴,但学不好,我没有音乐方面的天赋。”“为什么只有卞宁知道的事,你会知道?”“因为他所有的日记本都在我手上,我可以背出里面的每一句话。”“不够,不够,我还是觉得你是卞宁。”他缓慢地接近吴宁的脸,呼吸拂在他唇上。坟墓大概是酒精。大概是他与卞宁太像了。不知道,他控制不了自己,似乎忍耐已经到达极限,他很想他,想亲近他。许其悦吻上吴宁的唇,身体在触碰他时松懈了下来,像结束了长途的奔行,到达终点。他不去想他到底是谁,至少现在,他能带给他快乐。吴宁既没有接受他的吻,也没有拒绝。他需要比平时多花点力气,才能顶开吴宁的牙关,触碰他柔软的舌头。单方面亲热,他抱住吴宁,柔缓地爱抚他挺拔的背脊,手指抓紧水蓝丝绸睡衣,向他索取回应。“抱我……”他埋首在吴宁怀中,不敢看他的眼睛。空调制冷,吴宁的怀抱很热,等待产生出的紧张情绪在他神经上攀爬,他像是畏寒,瑟瑟地往他怀里钻,更紧地抱着他。太热了,挤在一起太热了。“我们在做什么?”吴宁将毛巾放置一旁。许其悦感觉他无动于衷。吴宁动作与话语里的冷漠如从头浇下的凉水,使许其悦快速冷静。他松开攥着睡衣的手,向后退,离开吴宁的怀抱。然而吴宁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他扯回来,箍在怀中。“我,反悔了。”后背接触到床,吴宁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阴影落在他脸上。许其悦在阴影里怔愣地望着他,他表情平静,狭长的凤眼黑沉沉的,“你不会再有离开我的自由。”他俯下身激烈地亲吻他,仿佛要将他拆开来,吞吃入腹。头发吃进两人嘴里,吴宁稍微停了一下,拨开许其悦的头发,将其抿到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