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思就在这些等候支援的士兵之中。
裴敬劝过他,封长念也劝过他,宋启迎已经知晓北境一线全面溃败之事,勒令立刻将精锐调回,及时止损。顾长思的大名赫然列在其中,皇帝还特意将旨意下给了玄门,岳玄林急匆匆叫回礼部当差的封长念,让他亲自把人带回来。
封长念紧赶慢赶赶在了最后一刻,圣旨上没有说让霍长庭回来,玄门也没有,嘉定关战场那般纷乱,除了圣旨与玄门令,就连霍长庭本人都让他带顾长思走,他除了听命以外没有别的办法。
但短短两日,他不止一次在思索,是不是自己做错了。
他从没有见过顾长思那般模样,也没见过霍长庭对顾长思那般绝情,顾长思整个人都滚在雪地里,封长念扑上去搂住他时,发现他手指都是鲜血,那是扒雪地扒冻土硬生生扒出来的血迹。
他是如愿把人带离了嘉定关,可从嘉定关回来后,顾长思不吃不喝、一言不发,已经这么枯坐了两日了。
他双眼无神,鬓发散乱,像是丢了魂儿一样,封长念看着心里难受,端过一碗米粥,慢慢走到他身边蹲下。
“先吃点儿东西吧,就这么不吃不喝,身子骨熬不住的。”封长念用手慢慢摩擦他的膝头,“先别那么悲观,说不定呢,大师兄那么有本事,万一他扫断敌人追击,带兵藏身起来,等着过两天就回来和我们团聚了。”
顾长思眼睫眨了一眨,眼尾都带着红色。
他像是个懵懂幼儿,又像是漂浮在大海上的流亡者、好不容易才抓到了一截浮木,抓到了一丝希望:“会吗?”
“会的,会的。”封长念把碗往上送了送,“狼族人那些脑子,哪里能跟大师兄比,大师兄是谁,是我们大魏百年、千年难得一遇的将帅之才,陛下都这么说的,人人都这么说的,他会平安的,别怕。”
顾长思只是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对不对?你之前不也说吗,我说话最靠谱了,我也最不会、最不会说什么漂亮话了,所以我说的都是真的,一定都是真的。”封长念拿起勺子,“喝一口吧,等大师兄回来看见,看见你这样子,连带我一块儿要挨骂的。”
顾长思这才迟钝地低下头,慢慢捧起了那碗粥,小小地抿了一口,封长念心底长舒一口气,随即又密密麻麻地疼了起来。
还好还没有消息,还好还没有消息……
“几时了。”
“快过子时了。”封长念道,“马上腊月十九了,新的一岁,一定什么事情都心想事成的,所以,大师兄一定会回来的。生辰那天,不许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的。”
“外面下雨了。”顾长思喝了两口粥,眼底也有些神采出来,“得多备些雨具,他们肯定受了很多伤,不能再淋雨了。”
“备着,都备着,晋州布政使人可好了,都备着。”
“等回了长安,得辛苦长若姐看看了,他这几日瘦了好多,肯定需要好好养着。”
“给看,都给看的,我来之前长若姐就已经在准备滋补的药材了,就等着你们回去,什么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