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骨誓手中长刀冲着霍尘直直劈来,他当机立断,一脚踹在马后一跃而起,骏马长长地嘶鸣一声,前蹄一扬与哥舒骨誓的长刀踢了个正好,下一刻,霍尘已经落在哥舒骨誓身后,挥起如故枪就冲他刺了过来!
哥舒骨誓立刻从一旁扯过来一个狼族兵,只听噗嗤一声,如故枪洞穿了那狼族兵的心口,又被哥舒骨誓如同破娃娃一样随手丢在一边,趁着霍尘拔枪的空档,再度挥刀砍了上来。
他一招一式都带着不死不休的意味,北军都督府的刀剑冲他挥来,他也只知麻木地格挡,目光所及之处唯有霍尘一个人,手中的刀锋所指之人也只有霍尘一人。
他太恨了,几乎要咬碎一口牙齿,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他满心满意只剩下要将霍尘一起拖下地狱,除此之外别无他想!
如故枪也不是吃素的,一柄长枪随着霍尘的身影步调挥得虎虎生风,风雪在他身侧都变了轨迹,雪花落在枪尖又被它割裂,冰冻的霜意顺着霍尘的攻势遍布哥舒骨誓的五脏六腑,又被那一腔熊熊恨意烧灼殆尽。
仇恨,只有仇恨,他们两个似乎都已经忘记自己带了军队而来,满心满意只有亲手杀了对方才能泄愤。
哥舒骨誓的眼前不断闪回昔日里霍长庭被囚于狼族刑狱之中的模样,越想越气,越想越恨,为什么,为什么那个时候他就没能够亲手掐死他,就算当时梁执生证明他动脉已停、生机全无,他也应该狠狠补上一刀才对!
霍尘也在想,但他想的不是哥舒骨誓,而是那些长眠在风雪之下的将士们。
昭兴十一年的正月十七,他带着顾长思与数十万的弟兄,一路浩浩荡荡来了北境嘉定关,与裴敬会和,本以为是能够襄助裴敬一臂之力,却不曾想回到家的只有他、顾长思和卫杨。
他们都二十岁左右,有的还没及冠,十多岁的孩子,人生还没开始,就在风雪里长眠。
至今为止霍尘都清楚地记得他们刚来嘉定关时,战况尚未急转直下,他们还能沉浸在乘胜追击、节节胜利的欢愉里,北境的天还没有那么冷,于是他们就在夜晚闲暇时聚在一起喝酒聊天,谈他们本以为的漫长人生路。
当时顾长思靠着他,十多岁的少年们聚在一块儿比武、喝酒、划拳,热热闹闹,好不快活,篝火照亮了每个人的脸,胜利的喜悦充斥在他们绯红色的脸庞上,那么幸福,那么荣耀。
“霍将军!以后回了长安,可要给我们加官进爵啊!”
“我要当大将军,像霍将军一样!沙场征战,保卫边疆!!”
“还有我还有我,我想去五军都督府,哪里都好,可以练兵打仗,看不同地方的四时好景!!”
“我喜欢江南,让我去南军都督府吧!”
“霍将军!”
“霍将军……”
那些喜人的绯色渐渐凝结成霜,变成灰败的白,被风雪覆了一层又一层,在寒冰之下匆匆步入沉睡。
“霍将军,我回不去啦,我可不可以写封家书让他们带回去,没别的,就是想告诉我娘,我回不去啦,请她不要哭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