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不行,栈桥要塌了。”大理寺的人低语道,“上头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要不就……”
“怎么没有!?”苑长记猩红着眼眶,“要不什么?!”
“轰——”栈桥的中间砰然碎裂,几乎踩上一脚就要当空折断,霍尘望着那明明不过十步远的门扉,居然毫无办法。
毫无办法……难道真的毫无办法!?
“长庭哥……”苑长记紧紧扒着顾长思的手,“让我去!生死由我,她是我的人,不要你们陪!!”
“咣——”
就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下,那扇紧闭的门终于开了。
崔千雀亭亭站在门口,手中不再是那逼迫苑长记离开的三尺长剑,而是……
苑长记骤然崩溃:“崔千雀——!!”
一条白绫。
那是一条上吊用的白绫!
“小女无意让任何人为小女赔了命,霍将军,不要往前,殿下,不要往前,苑大人,也不必往前。”
“回去告诉你们邵大人,我崔千雀就是死,也绝不是死在他的刀下,”她扬起下巴,朗声道,“我为我心而死,死得其所,死而无憾。”
“走——!!!”
“崔姑娘!!!”
“小叶!!!”
那条白绫如一条水袖,像是她平日踏歌而舞那般,纷纷扬扬地穿过房梁,她登台似的一立,将手中白绫打成死结,最后抬眼的那一瞬间居然有释然和解脱滑过。
她将自己挂上房梁,攥着白绫,掷地有声道:“我忠者杀我!!!”
那一声震耳欲聋,就在苑长记泪眼婆娑抬头时,崔千雀却放软了声音:“我早就不生你那颗冬枣的气了。”
苑长记一怔,旋即心如刀割。
那是方叶和苑长记的初见,他其实很小就认识方叶了,世家大族的宴饮,他们总是会出席,而那些小姑娘里,苑长记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那里看书的方叶——她最漂亮。
一个小丫头就坐在那里,面前放着一碗冬枣,斯斯文文地吃,安安静静地看书,发间只别了一朵青色的绢花,女先生一样的打扮,他以为他看到了小神仙。
他那时不懂事,不知道如何讨女孩子欢心,但看她喜欢吃冬枣,就把面前的一颗冬枣扔进了她的碗里,可失了准头,一不小心,就砸到了她的肩膀,她从桌前抬眼起来瞪他,苑长记一下就慌神了,手足无措的,可她没有打他,也没有骂他,只是收了自己的东西,轻飘飘地走了。
这一走,就是好多年,苑长记一直想问她,还生不生那颗冬枣的气。
如今,他终于得到答案了。
一行人趁着十春楼倒塌的前一瞬匆匆跑出,轰地一声巨响,藏了无数歌舞升平、挥金如土夜晚的高楼骤然倒塌,尘土飞扬间,苑长记呆呆地跪坐在废墟前,半晌痛哭出声。
顾长思和霍尘一脸肃穆,静默半晌,纷纷抬手,冲着那堆废墟长揖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