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顾长思并不是不行,只是裴敬担心他的状态,虽然士气一路高涨,频频大获全胜,但是他分明感觉到这人的气场越来越冷,眉宇间像是凝了一层冰一般,怎么捂都捂不化,就连笑起来都是冷的。
裴敬想跟他聊聊:“世子……”
“交给我吧,”顾长思拿起一颗棋子摆在沙盘中,“我是最好的选择,您也清楚,不是吗?”
裴敬咬了咬牙:“好,就这么定。”
整支队伍分成两队,漏夜前行,分别对着嘉定和渭阳浩浩荡荡地奔涌而去。
顾长思手持双刀,骑马走在最前,远远地已经能看到嘉定城巍峨的城门,另一头就是当年仓皇而逃的嘉定北门,通称嘉定关的兵家要地,也是、也是……
顾长思左手开始颤抖起来,那是即将要报仇的激动。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他吻了吻颈间搁着的小白瓷瓶,小小一只,穿了链子挂在颈间,“我终于回来了。”
昭兴十四年五月初四,裴敬率军攻破渭阳城,大败敌军,切断敌方回撤之路,将剩余残兵围困于渭阳、嘉定二城,只待最后总攻。
昭兴十四年五月初六,顾淮率军大败狼族兵,哥舒裘带着世子哥舒骨誓仓皇而逃,裴敬收到消息,立刻率军回围嘉定关,两军最终对垒。
败也嘉定关,成也嘉定关。大魏终归是要一雪前耻,在这块鏖战数日终究攻破的关隘前,城头上终于再度树起了大魏的旗帜。
那一仗打得极其痛快,裴敬几乎杀红了眼,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生擒哥舒骨誓,数把长刀压在他的颈间,若不是宋启迎一早下过命令,对狼王与其世子只许活捉,裴敬都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报——”不待裴敬笑开,顾长思带领的军队中有人急报,连马都没停稳就摔了下来,着急道,“裴将军,不……不好了!”
“怎么了?”裴敬一惊,“不是已经收网了吗?还能出什么事!?”
“大体无恙,嘉定收复,但是……但是世子殿下没有来和我们会合!”
裴敬脑子一懵,被这个消息砸了个眼冒金星:“什么意思!?”
“方才大军得胜,哥舒裘和他的亲卫从小路逃了,世子殿下独自一人……独自一人去追杀哥舒裘那老狼王了!!”
独自一人!!!他是要去送死吗!!!
裴敬险些被吓得吐出一口血,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从顾淮单枪匹马去追杀入手,还是该从皇帝三令五申不许杀哥舒裘和哥舒骨誓开口,他原地踱步了三圈,奈何此地不能没了他统筹,才懊恼地捶了捶头。
“真要出事。”裴敬右手攥拳,狠狠捶打着自己的左手手心,“去,派一路骑兵立刻去打探世子下落,无论如何,不能让世子出了事,知道吗!!”
“是!”
那边厢,顾长思已经解决了哥舒裘的亲卫,一路追着打回了布政使司中,在北境失守的几年里,哥舒裘鸠占鹊巢,将它作为了狼族的王宫,端看里面的建筑摆设,就知道时间虽短,但哥舒裘的确在北境过得舒舒服服。
他一脚踏进正殿,哥舒裘疲惫地坐在兽皮上,鲜血从他的手臂上蜿蜒流下,不知是什么时候弄出来的伤,正逼着这位老狼王狼狈地给自己包扎。
“你还真追过来了。”哥舒裘哼哼一声,“顾淮,我知道你,淮安王世子,文帝废太子遗孤。”
顾长思不言,只是抽出破金刀,抽一把扔一把刀鞘,雪亮的兵刃相互摩擦出脆响,他反手持短刀,长刀刀尖虚虚点在地面,像是阎王在点卯。
哥舒裘继续说着:“你身份显赫,不在前面指挥大局,偏偏要孤身一人追我至此地,你这么恨我,为什么?”
顾长思依旧不答,只是眼底的恨意翻涌得愈发浓烈。
“让我猜猜,你字长思,霍长庭是你什么人?应该有几分关系吧?想不想知道他死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想不想知道他尸骨在哪里?想不想知道我们用了多少种刑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前方局势已定,胜负已分,你的命无关大局之变。”顾长思猛地攥紧了破金刀,“所以现在,是你我私仇的时刻。”
话音未落,顾长思整个人身形一闪,以看不见的速度掠到了哥舒裘的背后,老狼王眼中划过一丝惊诧,当即从兽皮下抽出一把长刀与其相对,破金刀势如破竹,一把将那长刀拦腰斩断,哥舒裘只好仓皇一滚,眼睁睁看着那王座被劈了个四分五裂。
哥舒裘意犹未尽道:“好小子,有点东西,看起来我说准了。”
顾长思捏紧长刀,转瞬闪身迎头劈来!
哥舒裘从一旁摸出铁棍,拦住了那虎虎生风的攻势,看着顾长思愈发冷冽的目光和凶恶的脸色,哥舒裘反而笑了。
“那我再多讲一些吧,反正你也找不到他的尸骨了。”哥舒裘边挡边快速道,“霍长庭是被活活折磨死的,他没死在嘉定关,被我们带了回去,各种酷刑走了一遍,只有你们大魏想不到,没有我们做不出的。”
“鲜血流了一地,他身上没有一块好皮,还有那张脸——真不错,长得真好,因此看着就很心烦,偏生他还爱笑,问什么都不说,于是我就让人一刀一刀刮花了他的脸,从眼角到鼻子,从脸颊到嘴巴,啧啧,你说那脸到最后还能看了吗?!”
“咣——”双刀带着排山倒海的架势狠狠砍下,顾长思终于暴怒,压制多年的情绪烧红了他的眼睛,反扑到他的长刀上。
“哥舒裘,我今天要你死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