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带丝毫情欲的一个吻,却饱含那样多的不舍和难过,决绝与离别,顾长思瞪大了眼睛,满眶的泪水再也忍不住,骤然汹涌而出。
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
也会是最后一个。
因为霍长庭在道别。
在对他道别。
“不……”蜻蜓点水的一个吻,一触即分,顾长思慌乱地拽住他的手臂,又被霍长庭狠狠推开。
“师兄!”
“传我军令,开门迎敌!”霍长庭一下又一下地推开他,顾长思一下又一下地去拽他的手。
“我也去,别丢下我!”
“带淮安王世子走!”
“别丢下我!!!”
“长思——!”
马蹄声杳杳,混乱间无数个人来拽他的手臂,掰他的手指,强迫他从霍长庭身边离开,恍惚间似乎听到了封长念的声音,顾长思根本听不见,只能眼睁睁看着霍长庭从自己的手指中挣脱出去,一把牵过副将牵来的马,翻身上去。
“让开!”
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顾长思一把掀翻拉开他的人,不由分说地扯过一匹马,急匆匆地翻身上马,城门大开,远处依稀可见狼族兵的影子,如一团密集压迫的黑云倾轧在皑皑白雪的平原之上,带着必杀之势冲着嘉定关裹挟而来。
霍长庭的身影立在最前方,反手持长枪,宽厚的肩膀挑起那最后的防线和骄傲,寒风抚过他的头顶与发尾,整个人孤高又无畏。
“回去。”霍长庭连个头都没有回,但顾长思听清了,“这是军令,事不过三,再让我重复一遍,以军法处置。”
顾长思紧紧地挽住了缰绳。
霍长庭看都不看,反手持枪柄,一把将顾长思从马上扫了下来!
跌落的疼痛、被推开的疼痛在漫漫霜雪里几乎可以消散不计,顾长思刚想起身,一把被人扑在地上,于是他用手去抓去闹,用尽一切力气往前够。
“长思,长思,听话。”封长念紧紧拉着他,“听话,长思,我带你回去,走啊,听话!”
顾长思什么都听不见。
“师兄!”
他如泣如诉地唤,霍长庭自始至终都不曾回头,那柄扫落他的长枪重新调转了方向。
“师兄——”
霍长庭双腿一夹马腹,浩浩荡荡的大军整装待发,奔赴既定的结局。
“霍长庭——!!!”
那声嘶力竭的一吼,那孤注一掷的悲啸,被朔风扯破了嗓音,又被悲伤绝望灌了满怀,顾长思匍匐在地,冰雪冻住了他的掌心,他的手指开始僵硬僵直,够不到了,真的够不到了,他没有办法了,他动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