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呢?”他是问葛云。
霍尘眼尖,方才从这群人中一扫,就发现隔壁牢房空了下来。
“被拎走提审了,陛下有旨意,不死就行,随便审随便问。”裴青从秋长若手里捏过蜜饯自己嚼了,戳了戳霍尘的额头,“还有点儿烫,你都这样了,还有心思管别人呢?我要是你,先问问阿辞,我还有多久能好。”
“受刑有皮肉外伤,再加上牢里不见天日,阴冷、湿气重,内外齐攻,不发烧才奇怪。”霍尘示意裴青撑自己一下,“那个人都跟个疯狗一样逮谁咬谁,我这不是怕他再胡说八道些什么,那我不用受刑了,明天就能被拉走砍头。”
“你说话是真没忌讳啊。”裴青抱拳,“佩服佩服。”
“忌不忌讳的都在这儿了,还靠我嘴上说么?”霍尘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又在秋长若冷若冰霜的眼神下渐渐偃旗息鼓,“……辛苦秋大人跑这一趟了。”
“你方才梦到什么没有?”秋长若收了视线也收了针,只是手抖得厉害,戳了三次没戳进去,“……就方才,你醒过来之前。”
霍尘一怔:“……我说梦话了吗?”
裴青道:“没有,你都烧晕过去了,哪来的梦话,那也忒顽强了。”
“因为高烧,你体内的蛊虫也被烧晕了,可能会短暂地失去毒效,所以,你有可能会梦见一些原来事。”秋长若解释道,“不过别高兴太早,你醒了,蛊虫也醒了,根源在其中消解不了,记忆就恢复不了。所以,你梦到了什么吗?”
霍尘静默了片刻。
秋长若的眼睛里带着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希冀和期望,她攥紧了医箱的牛皮带子,近乎执拗地盯着他,希望能从他波澜不惊的表情中望见一丝一毫的故人影子。
可他还是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梦见什么。”
秋长若不死心地追问:“真的吗?”
“嗯,只是感觉身体很沉,一直往下坠。哦,非要说梦到了谁,我梦到了小王爷。”霍尘抿了抿唇,“他看我一身血,问我怎么弄的。可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秋大人,劳你费心,我这身伤能不让他知道还是别让他知道了,我怕——”
“你怕什么?”
一道突兀的声音打断了秋长若的失落,她猛地回头望去,只见顾长思站在大牢门口,那双锐利的眉眼几乎灼人,一寸一寸地从霍尘的面皮移到全身上下的伤痕,最后定死在他肩颈上被烫熟的皮肉处。
他的五指骤然攥紧了。
秋长若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既然长思来了,我们就不打扰了,走吧。”
她安抚似的说道:“长思,你别担心,他全身上下我都上过药了,也枕过脉,不妨事,你放心。”
顾长思声音干涩无比:“多谢长若姐。”
秋长若伸出手在他肩头一捏,然后快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