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霍尘勉力抬了抬眼,汗水和不受控的泪水将他的眼睛冲刷得湿漉漉,他眨了好几次眼,才勉强看清。
是裴青,还带着个人。
“裴佥事。”
裴青把手里的令牌往其中一个狱卒手里一抛:“陛下口谕,霍尘受刑一事交由中军都督府,这位是中军都督府断事官,司军中刑罚,霍尘还是中军都督府的人,交给我们办。”
狱卒小心翼翼道:“大人,这……是否请示一下郭尚书?”
“陛下手谕,天子令牌,看不懂吗?”裴青斜他一眼,“陛下遇刺之事兹事体大,嫌疑者数人,这是怕你们刑部忙不过来,中军都督府自己处理内部人,给你们减负还不乐意?”
“乐意乐意的,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裴大人请便,断事官大人也请便。”
几个小狱卒快步离开了,裴青走上前去,用手背摸了摸霍尘额头,他那张脸都带着不自然的红色,用手背一碰果然发烧了。
“你就这张嘴厉害,都这样了就不能少说两句?你让长思看到了,他心里……”
霍尘烧得浑浑噩噩,显然不大能够听出裴青话里的心疼和恨铁不成钢。
“罢了,卫杨,过来帮我一把,把他从上面解下来。”
那个名为卫杨的断事官赶忙过来帮忙。
他在中军都督府见过不少犯人,几乎一打眼就差不多知道身体情况如何,霍尘身上烫得出奇,除了那道被烙铁烫出来的伤口,他胸口上的旧伤也跟着凑热闹,再加上一些细碎的鞭伤,让卫杨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去碰他。
“先放旁边的椅子上吧,裴大人,这最好还是能够带些药进来,人不能这么烧,不说刑罚挨不挨得过,这发烧先会烧坏的。”
“我想办法把阿辞的药带进来吧。哎?你醒了??要不要先喝点儿水?”
他们两个人说话就像两只蜜蜂在耳边嗡嗡,霍尘身上疼,头也疼,哪里都不舒服,手脚都软绵绵地使不上劲儿,只能像只布娃娃一样被摆弄来摆弄去。
温水顺着他灼烧的嗓子流入腹腔,仿若甘泉汇入干涸的土地,整个人都熨帖了不少,他艰难地喘出一口热气,靠着裴青难受地闭了闭眼。
“好些没?”
“好一点、一点点……”霍尘睁开眼,视线缓慢地对焦,渐渐显出一张清晰的面庞。
他的手突然挣扎起来,卫杨本来在给他扯开和血肉混在一块儿的衣服,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
“霍大人?!”
裴青手忙脚乱地扶住他:“你怎么了?!”
“你、你……”霍尘虚着眼睛,仿佛要将卫杨看得再清楚一些,“我见过你,我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