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于给事中一事,臣有内情,不知当讲不当讲。”桓越清故作为难之状,虚虚望向越王。
众官哗然,不住瞥向桓斡与桓邵元,谁人不知越王素来与之亲厚,而桓越清乃桓氏一脉,她所言莫不代表桓氏态度。
照桓越清情态,其中似有变故,桓氏与越王或有嫌隙?
任凭百官如何猜疑,朝堂之上无一人敢高声喧闹,纷纷以眼传意,好不滑稽。
皇上面露异色,他自然亦知晓桓氏与越王关系,促身笑语,“哦?桓氏太常丞有何异议,不妨直言。”
跪堂再揖,桓越清作叹惋之状,“臣有罪,早知越王殿下与侍中私交甚笃却未上禀,以致今日情形。”
越王站立不宁,怒目而视,欲开口阻止,不想桓越清直言不顿。
“越王殿下为臣子鸣冤,自是贤明可表,然,”众人皆屏气凝神,欲知桓越清该如何陈情,“皇上向来公允严正,越王殿下为亲近者如此重罚朝臣,恐有损皇上和王爷声誉。”
越王转身怒喝,“简直一派胡言!”
见越王隐有动手趋势,褚季凌不动声色迈出几步挡住桓越清身形,其间他难掩异色,目光晦暗不明瞥向桓越清。
桓越清继续道:“王爷京中宅邸众多,可还记得城西新宅,只是不知为何这王爷名下宅院如今却是侍中大人在居。更甚者,侍中大人幼女何至于常伴越王殿下身侧,内外仆从皆唤其姨娘。”
桓越清罕然厉色,直逼问张伦葑,张侍中,“敢问大人,这姨娘之称,为谁?”
“更甚有坊间传闻不止,谣传大人恶意侵占褚氏资产半数以上。如今再牵涉进皇上是否重惩褚氏子弟的纷争之中,如若褚氏子弟再折损大人之手,难免为外界更添谈资,此事大人当真作得?”
一时间,朝中内外静默无声,纷纷复而审视张伦葑与越王亲疏远近与否,暗自思索皇上待越王究竟是何态度,早前不和传闻是否当真,毕竟张伦葑乃皇上亲信。
只是张伦葑不住吞咽口水,汗珠密密自额角滴落“啪嗒”一声滴落大殿。皇上的目光如影随形,悄悄抬眼望去,只一眼张伦葑便腿软,扑倒在地。
群臣纷纷退却,徒留张伦葑冷汗涔涔,百官不明所以,皇上适时发话,“爱卿这是怎了?”身侧大太监及有眼见上前搀起不断战栗的张伦葑。
炯炯鹰眼牢牢锁住越王,其中意味复杂难辨,良久,皇上起身宣诏。
“桓氏越清,你既插手此事,那便交由你去办。”
说罢也不再看百官反应如何,自甩袖离去,卷起一地惊惧神色。
桓越清高声称是,于殿外信步来到褚季凌身侧,因桓越清背光而立面貌隐匿暗处,褚季凌只觉熟稔因而怔怔望去。
桓越清守礼一一拜过,状似不经意间抬手扬袖扑了褚季凌满脸,倒吓了一跳,思绪回笼。
不自觉后退半步,褚季凌方站定便听桓越清对那依旧瑟缩失神模样的张伦葑道:“大人,恕臣下僭越,只皇上亲命速办不得不从。”
“今日之事本为微末小事,何至于闹上朝堂,惹得皇上不痛快,不若早早料理了,也好免于一场闹剧。依臣下拙见,此事为褚大人有错在先。”褚季凌本和煦脸色,听至此处不免黑沉几分,不由得上前欲辩却被桓越清极隐晦眼色震慑。
越王满身戾气恶狠狠问道:“你待如何?”
精密筹划被桓越清搅和,使之功亏一篑,更甚有越王心中暗忖,担忧那事有暴露风险。他自不会因桓越清身份而对其礼让三分,此刻只想尽快离去查探清楚是何处走漏了风声。
“褚大人应当朝致歉赔礼,此事便可了却,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一面说着话,一面打量褚季凌作何反应,见他不作排斥,桓越清方心头安定,回望越王与张伦葑等人,只一干人等皆看越王神色行事,他未发话亦无一人敢开口。
不想褚季凌登时弯腰作揖,朝张伦葑告罪,“是小臣有错,甘愿以礼作陪,还望原宥。”
若是褚仲晞在此,见亲弟如此顺从致歉,恐会呕死,实难想象褚季凌在府中时日,褚仲晞是如何谆谆教诲,却不教他听进半字,现桓越清不过有此意,他便从速折腰。
真真教人恼怒非常!
越王本出口话语被褚季凌低微姿态噎入喉中,隐忍半晌却道不出分毫辩驳之语,愤愤然离场,临走时狠辣目光落于桓越清处。
桓越清只当未见,越王如何自有皇上定夺,再者今日之事本就仰仗桓邵元授意而为,再如何清算也落不到她桓越清头上。
掌势者离去,侍中为亲历者自当给予答复,很显然,情势已将他置于不可不为之境地。
一则他到底无大碍,略有皮肉伤早已医治,二来褚季凌已致歉赔罪,再紧抓不放倒显得他仗势欺人,为上者无容人雅量。
无奈,张伦葑牵扯嘴角浅笑回应,“无碍,你我皆为皇上臣子,有所争论在所难免,以后引以为戒多多注意便是。”
“既如此,那这事便一一了却,日后不可再提起。”桓越清高声告知旁观众人,而后目光落于大太监处。
一语未了,眼神示意搀住张伦葑的大太监,后者不住点头咧嘴偷笑,表示定会一一禀报皇上后,宣布退朝挟张伦葑往听证殿方向去。
“今日之事……”褚季凌面有犹疑神色,踌躇片刻将要开口,却见众人散去桓邵元独留不远处,明显有话与桓越清交谈,褚季凌只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