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撇撇嘴,试图为自己正名:“是你太能喝了,硝子,整个学校加起来都没有你一半能喝。”
然后她又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重的黑眼圈,但是你戒烟了,这点是很好的。”
硝子这下敏锐地听出她的言下之意了。
她咽下最后一口雪糕,看向好友的眼睛。涂了唇膏的嘴唇反复动了动,想说点什么,但没说出来。
……虽然怎么看变化更大的都是她吧。
十七岁的早纪开朗又热烈,虽然弱小得连普通的二级咒灵都能打伤她、每次出任务都会让人捏一把冷汗,但她心比天宽,从不为此烦恼。
她高中最惦记帮夏油杰修剪那撮永远不梳上去的刘海,被拒绝后又盯上了无辜正经的学弟七海——当时他的戒备心还没那么强,稀里糊涂被骗着剪了一个狗啃式的刘海,然后追杀了罪魁祸首整整两圈操场。
因为她的体力只够跑完那么多。
她是最生机勃勃的那条藤蔓,家庭幸福、和订婚对象的情感稳定,好像从来不会被什么绊倒,也从来不会烦恼,就像被她施咒过的花不会凋谢一样。
但是她现在看起来好像根本不是“正常成长”导致的变强变成熟了,而是快被名为“藤川”的、拔苗助长的营养液淹死了。
她叹气:“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墙上的时针滴滴答答向前走了一大格,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雨来,哗啦啦地打在硝子放在窗前的仙人掌上。夏末秋初,换季的雨来势汹汹,把东京笼罩在水汽缭绕的云雾里。密集的雨水顺着留了缝隙的窗户渗透进来,在窗台上蔓延出一个快速扩展的水坑。
下一声雷声响起的时候,早纪回过神来,哑着嗓音问:“假如……我是说假如。一个人的身体可能已经死了,但大脑还神奇地保持了活性……”
她盯着白瓷的地砖,逃避硝子看神经病一样的质疑视线,尽量让自己的措辞听起来不那么荒谬:
“这种情况,如果能给他配置一个身体,然后把大脑塞进去……有过治愈成功的先例吗?”
“……哈?”
硝子脸上的表情终于有点崩坏了。她想先给对方来一份全套的身体检查,甚至久违地想给自己点根烟,可是摸了半天只摸出来一根不知道谁放进她口袋的棒棒糖。
她严肃地看了她一眼,问:“你变强的代价是失去大脑吗?”
最后还是去喝酒了。
下雨的夜晚格外容易情绪泛滥,同步更新十二年的记忆给大脑带来了非常巨大的负荷,如果没有酒精,早纪会担心自己的精神状态是否能够维持稳定。
咽下最后一口伏特加,硝子忍不住戳了戳她的脸。
毫无反应,和高中的时候一样,安安静静睡着了。
她根本就不该相信什么“酒量见长”的鬼话!和十二年前比,藤川早纪最多只是能多喝了五杯而已,这种又菜又爱喝又对自己没有清晰认知的家伙,简直是最不合格的酒友没有之一。
她下意识地要打电话给五条,在即将粗暴地按下通话键之前觉得不妥,又紧急刹车。
……可是外面还下着雨,她总不能把人背回去吧,这也太看得起医生了。
距离店家打烊还有半个小时,天气预报显示一整晚都会下雨,硝子觉得同意跟她喝酒的自己简直愚蠢透顶。
果然是什么实力暴涨的后遗症吧,在她问出“活着的人脑加死掉的身体能不能把人成功复活”这种问题的时候,她就该好好检查一下她的身体状况。
“早纪?你还能醒过来吗?”
昏睡中的女人抱住她:“硝子。”
“嗯。”
“硝子硝子硝子。”她蹭了蹭她的脸:“好想你呀。”
于是硝子一下子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