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王不是太子,没有大哥与父亲长久相处而生的父子之情,更不是本朝储君,他没有倚仗,也就决定了他不敢也没有底气如太子一般违背父亲的意思。
更别说先前皇帝跟太子说话的时候,虽然也有怒气,但尚且没有此时这么满,而太子在挨完一通毒打之后,皇帝更是怒极将手中棍棒丢掉——这时候老爷子手里提的是刀啊!
周王战战兢兢的抬起头来,短暂的用余光觑了一下父亲此时的神色,便胡乱从地上爬起来,从亲卫手里接过刀,眼睛一闭,一狠心刺在了秦王腿上。
刀锋入肉的声音,在寂静到不闻一声的大殿之上,显得格外清晰。
周王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了,鼻子与喉咙一起发酸,竟也不敢如太子一般大哭出声!
皇帝尤嫌不够,眸光冷窒的盯着他:“你娘在闺阁里的时候,就有精诗书的美名,她去得早,你养在皇后膝下,但娘胎里带着的东西是变不了的。你们兄弟当中,就属你最善于吟诗作赋,昔日曹植七步成诗,你今天能不能也作一首,让朕听听啊?”
周王终于忍不住抽泣出声,短暂的思忖之后,颤抖着声音作了一首七言诗出来。
皇帝微微颔首,转头问燕王:“你五弟这首诗作得怎么样啊?”
燕王向来豪迈大胆,今日也有些色弱,不敢直视父亲,垂下眼睑,恭声道:“甚好。”
皇帝示意秦王给他看。
燕王暗地里一咬牙,迈步上前,从周王紧绷的手掌里夺过那把尚在滴血的刀,继而将其刺入到秦王身上。
皇帝冷眼旁观,却没跟他再说什么,而是转目去看晋王:“老三!”
晋王妃猛地一个哆嗦,借着衣袖遮掩,在晋王腰上拧了一把,以示提醒。
晋王慌里慌张的跪下身去:“儿臣在。”
皇帝用手中佩刀指了指秦王。
晋王原地呆住,好一会儿都没反应。
晋王妃眼泪不住地往下掉,又不敢在这时候出声提醒,好在皇帝此时虽然暴烈,竟也没出声催促。
满殿人眼等着晋王呆了许久,才听他慌乱不已的道:“二哥在内宫逼迫宫娥,已经是大错,居然还敢私下勾结内侍总管,真是好大的胆子……”
晋王妃简直都要急死了——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儿了,怎么在你这儿还崭新着呢?
这个呆子!
不曾想皇帝对着晋王看了会儿,不知怎的,却嗤的一声笑了起来。
他摇了摇头,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起来吧,没你的事了。”
晋王一时茫然起来。
晋王妃看皇帝似乎有意包容自家,吊在半空中的心脏微微落下去几分,大着胆子将仍且跪在地上没反应过来的丈夫拉了起来。
而那边皇帝业已将目光转移到了其余皇子处。
满殿森然,往日里那明亮温暖的千万盏灯火,此时在那晚间的微风中略略摇曳,似乎也变得阴郁鬼魅起来。
皇帝又逼迫几个亲王前去刀刺秦王,此后又各有所问,自不相同。
晋王妃只觉得自己手脚都是冷的,她判断不出自己此时是不是不受控制的在浑身颤抖,甚至于连脸上的肌肉都不由得在哆嗦。
旁边晋王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晋王妃险些当场尖叫出声,生忍住了,眼眶含泪,不安的看向丈夫。
就听晋王再三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有些害怕的问:“父皇是不是让我去刺二哥一刀啊……”
晋王妃:“……”
明明心脏还在不受控制的狂跳,明明还处在这样危险的氛围当中,晋王妃却险些含着泪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