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州名为称降,实则暗怀鬼胎,以内附为引,诱使南都放松警惕,暗地里却引兵前往两地交界之处严阵以待,围杀南都派去就任的官员——仅两人得以身免,其余全部葬身于建州城外。
与此同时,又向朝廷上表,声称建州遭到南都突袭,请求增援。
别管朝廷是不是真的能够派遣增援过去,这个态度往外一摆,南都在外交上可就相当被动了!
原先派遣官员往建州上任,是两方协商之后的结果,现在建州改变口风,局面立时就变成了是南都心怀不轨,迫不及待的张口想要将其侵吞下肚了!
在南都上下的眼中,建州本就是悬在外边的一块肥肉,先前席氏懂事愿意主动亲附过来,这算是他们识相,免了流血之灾,可是现在,他妈的你们这块肥肉居然敢跳起来咬我们一口?
真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见节度使入内,立时便有人按捺不住,主动请求带兵出击。
李元达心下虽也恼恨,却还沉得住气,没去看一干文官武将,而是问在此的儿女们:“你们如何看待这件事?”
李平向来心细如尘,谙熟谋略,刚听闻此事的时候便觉得有些不对,只是见一众老资格的叔父们都义愤填膺想要领兵出战,方才不曾做声。
此刻听父亲发问,便拱手道:“孩儿以为,此事或许另有内情。”
李平分析道:“倘若建州当真有能力与南都分庭抗礼,那他们就不会想到令建州尹宋延钊出使南都,来同您商谈内附的事情——我们彼此双方都很清楚,正是因为力量悬殊,才会有不战而降。”
“可既然如此,建州怎么敢擅自杀死南都派去的官员?他们难道不知道,这会极大的激怒我们吗?”
“所以孩儿以为,出尔反尔的未必是席氏,反倒很有可能是建州城内的显贵要人们。”
李五郎也附和道:“二哥说的很是。”
蒋英茜消息灵通,自然也惠及到了他:“父亲许席氏保留一半家财,却并不说如何对待建州城内的显贵,只叫他们自行斟酌,这句话着实叫他们惶恐,对于席氏议降的决议,建州城内也有些不满的声音……”
对于两个年轻人的说法,蒋铨只是听着,却不在意,见结义兄长的目光望过来,他不禁哼笑出声,带着些上了年纪的人对于后辈过于天真的无奈和轻视。
“两位公子分析的很有道理,只是对于当下的南都来说,建州城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其实并不重要。因为我们既不是刑部的郎官,也不是大理寺的要人。”
蒋铨脸上的笑意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冷厉和残忍:“我们不需要去查清楚内中情由,只需要用铁拳去给那群反复无常的小人一个教训,这就够了!”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阴谋诡计狗屁不是!
管你建州民间有什么争议,所谓的显贵打着什么主意,哪怕上表朝廷——朝廷算个屁啊!
给他脸称呼一声陛下,不给他脸分分钟脱了裤子对着他撒尿!
李平听得皱一下眉。
他觉得蒋铨的说法过于刚硬了。
但是李平并没有说出来,而是保持了沉默。
李约则是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蒋铨,显然极其崇拜并且对他的言论深表赞同。
李五郎的观点处于两人之间,觉得该给建州一个教训,但是自己这位岳父的性格,好像也的确是稍显刚直了一点……
这其实也是每个人性格的不同反馈。
李元达又去看自己最新认的那个义子。
李四郎虽然年轻,但体量却丰满——异常的丰满,几乎要有两个李五郎那么重,但是他的脑袋却是出奇的好使,这一点通过先前关于考试人选的筛选已经得到了证明。
这会儿听见自家兄弟们和军中长辈们的言谈,他只是缩着脖子不吭声,看起来像是只温吞的蜗牛一样。
察觉到义父的目光之后,他面带几分胆怯,声音软绵绵的开口道:“二哥跟五弟要查这事儿,孩儿没有意见,几位叔父要出兵,孩儿也没有意见,只是有一件事,孩儿真的不擅长骑射,而且胆子也小,求父亲不要让孩儿去前线领兵,最好也别去督战,我真的害怕……”
李约马上露出了一种“真鸡儿丢人,老四你赶紧退群吧!”的嫌弃来。
李平跟李五郎的神色也很微妙。
蒋铨更是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轻哼。
李元达反而对他很宽宏,笑着点了点头,继而将目光转到了一直没有做声的李方妍身上。
“小六,你怎么看?”
众人的目光纷纷投了过去,注视着这个唯一得到准允,可以参与这场议事的女孩儿。
嗯,近来李方妍又得了一个雅号,唤作杀猪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