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去见他,说,世间有一种名叫鹓鶵(yuanchu)的鸟,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鹞鹰捡到了一只腐臭的老鼠,鹓鶵从它面前飞过,鹞鹰唯恐它与自己夺食,仰头看着它,发出‘吓’的怒斥声。难道现在你想用你的相位来威吓我吗?”
“而殿下您现在在做的事情,跟那只鹞鹰有什么区别呢?”
她神色沉静,坦然道:“我年幼的时候,光着脚跟随父亲行走诸国,帮助困苦的百姓,像友爱亲朋一样对待路上遇见的陌生人,制止大国对于小国的不义战争,如果有人在途中死去,就举办简单的仪式,不耗费物力的将其安葬。”
“那时候的我,就如同一只乌龟在坭坑里的甩着尾巴,觉得世间再没有比这更舒服的事情了。您为什么会觉得我将富贵和荣华视为宝物呢?”
皇长子就像是第一次见到妻子一样,瞠目结舌的看着她,回神之后,只觉得先前被按捺住的那股火气就像是被加了油一样,在心口汹汹燃烧了起来。
“……我跟吃腐鼠的鹞鹰有什么区别——”
只听得“啪”的一声响,皇长子拍案而起:“少君,我向来敬重你三分,可你也不要这样不识好歹!我堂堂七尺男儿,难道会怕你一个女子吗?!”
“你马上为刚才的言行向我行礼致歉,如若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
皇长子妃不以为意的看着他,心平气和道:“那么,您想怎么不客气呢?”
……
皇后此时还未歇息,正同亲信女官在核对后宫里这个月的账目。
外边宫人匆匆前来回禀,低声说:“皇长子妃把长路给打发出去,叫押着打板子呢。”
皇后听完连眼皮都没抬,只问了句:“是为了什么?”
宫人道:“说是长路挑唆兄弟不和,为着六殿下的事,在咱们殿下那儿吹风。”
皇后赞道:“打得好,这样不知分寸的奴婢,立时打死也不为过!”
皇帝已经过了四十岁的生日,眼见着就要考虑后事的年纪了,这些个不懂事的小人还在挑唆皇长子仇视弟弟,皇帝看在眼里,会怎么想?
本来就对这个长子不甚满意,谁知道又会生出什么波折来。
皇后没理会这件事,继续跟女官一处核算账目。
过了一会儿,又有宫人急匆匆来回话:“咱们殿下跟皇长子妃吵起来了……”
皇后撩起眼皮子,问:“是为了什么?要是为了长路,就不必说了。”
“却也不是。”那宫人神色为难,踌躇几瞬,才粗粗的将皇长子妃的话提了几句出来。
皇后眸光微暗,持笔的手静默了几瞬,才将手中毛笔搁置到笔洗上:“这话就有些过了。”
皇长子妃驱逐长路,她没什么意见,反而拍手称快。
女主人处置一个奴婢,有什么了不得的?
但是作为妻子,居然如此指摘丈夫,就太不知尊卑了。
尤其她所指摘的丈夫,还是皇后的儿子。
皇后心下不悦,就要使人去训诫儿媳妇几句,哪知道这功夫又有人来报信了。
“皇后娘娘,不得了了——咱们殿下跟皇长子妃动起手来了,旁人不敢劝,您赶紧去瞧瞧吧!”
皇后听罢,反倒不急了,重又提起笔来,微微一笑道:“夫妻俩床头打架床尾和,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这个做婆母的,还是不去掺和他们的房里事了。”
那宫女喘息的像是一口破风箱,赫赫的道:“不去不行了皇后娘娘!”
她说:“奴婢来报信的时候,咱们殿下已经被打倒在地了,您再不去看看,说不定真来不及啦!”
“什么?!”
皇后大惊失色:“该死的畜生,怎么不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