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声轻响,木质的窗户从外边被打开,太子动作敏捷的翻身过去,稳稳的落到了地上。
皇帝:今天过来的两个崽,都他妈不按常理出牌!
心里边如此愤愤作想,继而就觉面前落下了一片阴翳。
太子来到了床边,抑制住怒气,叫了声:“爹!”
他说:“已经到这时候了,您还要跟我装吗?!”
皇帝默不作声的躺在塌上。
太子见状冷笑,上前一步,伸手去扯他身上被褥。
皇帝反手夺过,同时睁开一双虎目,骤然发出一声断喝:“放肆!”
他挥开太子的手臂,先发制人,猛地坐起身来:“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拉扯到我身上来!”
太子松开手,很冷静的看着他:“您不是生病了吗?现在看起来,倒是很有精神啊!”
皇帝见状大怒道:“生病了又如何?我就不能好了吗?非得一病不起,然后一命呜呼才行?!”
“我没那么说。”
太子冷笑了一声:“我只是觉得,您前脚还病得不能起身理政,后脚就生龙活虎的跳起来打人,这前前后后的落差,未免有些大了。”
皇帝恼羞成怒,继而使出了不同时空里父辈们共有的杀手锏:“你这是什么态度,不记得自己在跟谁说话了是不是?!”
他高声喝道:“我是你爹!”
太子脸上终于也显露出怒色来:“您把自己的至亲当成猴子耍,全然不顾及我们的想法和心绪,现在倒是开始指责我这个儿子的态度了?!”
皇帝为之语滞。
太子冷眼旁观,又继续道:“您怎么不说话了?原来您也知道心虚?娘也好,我也好,还有几个弟弟,几乎都是一夜没有合眼,俱是忧心忡忡,我们是为了哪个,又是为了什么?!”
“您倒是好啊,”他神色中有种寒凉的讥诮:“被子往自己身上一盖,大门一关,自己躲在寝殿里逍遥自在!”
皇帝做了那么多年的皇帝,早就习惯了唯我独尊,又几时有人敢如此忤逆冒犯,语出不逊?
他眉毛竖起,目露凶光,几乎立时便要发作,只是目光落在面前横眉冷对的长子身上,再想到自己消极避事的原因,便先自软了三分。
都走了。
你们都走了,就留我一个人继续在这世上……
皇帝心底有些不为人知的黯然,更多的是化不开的伤怀,可这些话,又怎么能宣之于口?
最后,他也只是梗着脖子,恶狠狠的吐出来一句:“你懂个屁,滚!别在这儿惹老子心烦!”
“是啊,我不懂,我是天下第一号蠢人,只有您才懂,您是举世无双的聪明人。”
太子神情嘲弄的看着他,徐徐道:“我不懂,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能让您如此作为,将至亲可信之人尽数拒之门外,独宿寝殿,一边伤着所有在意您的人的心,一边自我安慰说不知道实情是为他们好!”
“可是爹,”他道:“你知不知道,在所有关心你的人被你隐瞒的真相伤害之前,你的所作所为,就已经在伤害我们了?”
皇帝自朱允炆处窥知了前世真相,知道江山既乱,至亲俱亡之后,本就伤心黯然,他原本是不想将此事告知他人的——谁会愿意知道自己的死期呢?
尤其是这里边的许多人,都并非是如他一般年过半百的老人。
他如此为之,自然是拳拳好意,可是面前这个不知好歹的狗东西,却毫无恭敬之心的跑到自己面前来,冷嘲热讽,如此尖酸无礼!
“放肆!”
皇帝怒得浑身都在发抖:“你这逆子,竟敢这么跟我说话?找打!”
太子神色冷锐,却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