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又看向唯一站着的少将军——自己的亲种王贲。
二十锒铛岁的年纪。
两只眼睛,一张嘴,体格健壮,彪腹狼腰,瞧着和别人分毫无差。
可偏那一只眼睛死劲往他身上瞅,另一只眼睛偏向底下跪着的人,表情板正,心思却已经不知道打了几个转转了。
见他没反应,斗了胆儿。
“噗通”一声也跟着跪下,连头都不抬,“末将请命!”
王翦:“。”
秦王拨了几个新锐小将随他调遣,也是本着历练的心思,这李信在屡屡战役中,崭露头角,颇有几分“小白起”的风貌。
他看好的程度,比自己这不成器的亲儿还要犹胜三分。
可是成在年轻,败也败在年轻。
你不领兵打过几次大战役,在战场上摸滚打爬拿生死当饭吃,拿出点实际来,纵然吹出个样,也只是纸上谈兵。
战场何其辽阔?何其残酷?
睁眼闭眼,周遭睡着一堆累累白骨。何况是秦灭赵的灭国战役,关乎国家存亡之秋,面对的就不是人,面对的都是一群死人。
拿着弯刀跟你玩命的死人。
更何况。
那李牧是什么人?
能够用十年去隐忍,去蛰伏,需要何等坚毅的品性,懂得牺牲同胞去保全大局,又是需要何等酷烈的心性。
甚至他不畏君权,在赵王屡屡催他回邯郸时,在赵国下令换将之时,他依旧如磐石般盘桓在井陉。
与秦军对峙。
这样的主帅,纵观天下古人,哪怕日后万年新秀迭出也难出这么一位。
只要你露出一丝破绽,非断尾不可求生。
你到底有几腔孤勇。
敢带着几万,十几万的兄弟们的性命陪着你鲁莽?
胸腔微微起伏几下,王翦指尖摩挲着剑柄上的纹路,微耷拉的眼皮到底是泄露不出任何心绪,只道:“你以为秦国的敌人是赵国?”
“不,还有齐国,楚国,魏国,燕国。”他冷冷道,“我们秦国的长剑,横扫的是天下!”
言下之意,不必多说。
几个小将相互交流的眼神炙热滚烫,胸前掩埋不住的话跃跃欲出口。
正在这时,当王翦正拿着这一群愣头青颇为脑仁疼。
幕府重新又进来人了。
是羌瘣。
掺杂一半胡人血统,在秦国土壤上扎根长大,头戴着黑色纹带,上头绘着古老的图腾,进得匆忙,斗篷都未解,撩动着他异域俊俏的五官。
“主帅,探子来报,李牧回赵国了!”
“什么?!”
一双双炯炯有神的双眼,齐刷刷照在他身上。
王翦阔步上前,胸前震动:“当真?”
羌瘣点了点头,扫视了看过来的弟兄们一眼:“千真万确。”
“如若此事为真。”王翦眯了眯那沉稳如老狼般的双眼,“灭赵,正当时!”
几个时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