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
他根本不知道,他递过来的那一双眉眼,蕴含着多么大的力量。
她几乎难以招架,但又深知它跳得坚决又雀跃。
秦相宜背过身子,用手抚上了发烫的脸颊。
在贺宴舟的眼里,他极少像这么凝视过她的背影。
在宫中时,她的头发全部高高盘起,衣领上的一截雪白脖颈就那么立着,坚韧又清冷。
他神色黯然扫过她的肩背,想象她脊骨的曲线,掌珍的宫装将她身形勾勒得笔直严谨,她一直都是这样像一棵松一样屹立着身躯的女子。
他费力扫去脑中杂思,垂头时,从此不敢看观音。
更不知她此时的心跳如雷、面红耳热。
两人都是隐藏自己情绪的高手。
殊不知她自觉不敢沾染他半分的时候,他更是如此。
皇帝和淑妃交谈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贺宴舟低头不语,秦相宜敛声屏气。
隐在屏风后头,他偷偷朝她伸出了一只手,摊开一看,竟是一颗芝麻糖。
秦相宜看了他一眼,他竟还随身带着小孩子才吃的东西。
她伸手接过的瞬间,两人皆是一滞。
她的指尖从他手心处划过,他的手心温热,她的指尖冰凉,贺宴舟收回手时,蜷着手心,僵了很久。
背过身时,秦相宜将芝麻糖塞进口中,两人皆在思忖,刚刚的动作,算失礼吗?
不算失礼的话,又为什么,他的手心出了止不住的汗,而她的指尖又开始了微微的发颤。
他给她一颗糖,倒像是在哄她一般。
至少他的眼神一直很沉着从容,他在示意她安心。
可外头不知怎么的,又闹起来了,皇帝正怒喊着又要打杀了谁。
贺宴舟但凡跟在皇帝身边,这样的事是随时都在发生的。
有的事情他能避免便避免,不能避免的时候只能先顾自身。
此时他身侧的屏风后正站着秦相宜,他就得先顾着她。
屏风外的声响极骇人,皇帝喜怒无常,又有一位宫人在敬茶时激怒了他。
场面一时间静到了极致,贺宴舟掀袍跪地,此时厅里除了皇帝以外,唯一还站着的人恐怕就只剩秦相宜了。
“杖毙!杖毙!给朕杖毙了他!”
秦相宜双膝一软,也滑跪在地,是如何也顾不得身形了。
她伸出一只手用力拽住了贺宴舟散落在屏风后的衣袍,这是她现在仅能抓住的安抚。
秦相宜口中的芝麻糖渐渐化开了,甜意蔓进咽喉,而贺宴舟放在膝上的手缓缓挪移,紧紧握住了她拽在他衣袍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