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硝叹了口气。
嘴里嘟囔着:“我家公子真真是吃醋了,吓人,真吓人,嘴上说着不爱,说着和离,身体比谁都诚实,看看这大风天,家里戴着不好吗?跑来这山上练剑,冷啊!凉啊!心里苦啊!”
说句话的功夫,吃了一嘴的凉风,芒硝捂上嘴,摇着头看顾影青。
周遭风声呜呜,树叶飞舞,满园的夏日葵都被吹弯了腰。
顾影青舞者剑,行云流水,剑光闪闪,忽而一个转身,剑刺入那稻草人脑门部分。
稻草人在风中晃了晃身子,而后“砰”一声脑袋裂开,自上而下被劈成两半。
破碎的稻草顷刻间被风吹散,激起一片黄雨。
顾影青收剑,抬头望了望天,下颚线绷紧,着芒硝觉得,下一瞬,就要绷不住失控。
“公子,天色已晚,眼看着这云越来越低,快要下雨了,我们快些下山可好?”
顾影青淡淡地“嗯”了一声。
天气如此之冷,他却热得面色发红,额间分散着汗珠。
“公子,您不妨找大人谈谈心,低眉顺耳的讨好大人几句,她也会多给您一些宠爱,也不至于让季公子钻了空隙,您也无需总是自己生闷气,这要是气坏了身子,阳气散尽,伺候不好大人…”
话说到一半,芒硝浑身一抖。
不见了
顾影青斜睨他一眼,红唇紧珉,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反而加快了脚步。
芒硝要小跑着才能更上他,见他气场如此低沉,也不敢继续多问些什么。
出了向日葵的园子,顾影青并未往下山的路走,而是绕到了玫瑰园,还未走近,芒硝便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满园的玫瑰,被风这么一摧残,花枝折断,杂乱五章地混杂在一起,满地皆是红色花瓣,堆积了薄薄一层。
“公子,玫瑰园此番折损,这余下的数量,怕是撑不过五日,朱老大人会不会…”
这朱赤堤爱花如命,这一日具浴是少不了玫瑰花的,加之吃食方面,也钟爱用玫瑰花红糖酱来取代别的甜酱,故而才花此银钱种如此多的玫瑰。
顾影青闻言眉头蹙,问道:“刘老先生回来了吗?”
芒硝摇头,“还未,刘老先生不在,其他人没资格和管事的讲,这可怎么办?”
刘老先生是玫瑰园主管,也只有他有资格下山,他便每三月下山采买一次,一去便要五天。
话音刚落,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里头走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佝偻着腰,背着手,满脸沟沟壑壑,看到顾影青后面上一笑,朝着两人招手。
“顾夫来啦?外头冷,快进来坐坐。”
顾影青笑着走了过去,“李叔,他们人呢?”
李叔微微抬头,指了指天,又指了指玫瑰园,“今儿风大,过了午时这黑沉沉一片眼看着就要下雨,伙计们都跑去后头那一块赶在落雨前把花给摘了给朱老大人送去。”
说着抓上顾影青的手臂,“眼前这一片是保不住了,只能救多少是多少,新鲜的先给朱老大人送去,余下的晒干做成酱。”
说罢便要下跪,顾影青眼疾手快连忙扶住他,“李叔不用和我行礼,您有事但说无妨。”
李叔摇着头叹了口气,“顾夫,我们也知道您处境困难,本来也不该开这个口麻烦您,可这人算不如天算啊。”
“这突然来这么一场暴风雨,我们是怎么都没有料到啊,这要是朱老大人平日里要的尚且可以够,可这是朱家做成酱和饼子的日子在即,我们实在是无法交差…”
“您能不能在朱老大人面前替我们…求求情,老赵去年人没了,可他的孩子还在,今年又是轮到他负责,我怕…”李叔拭了拭眼尾,捂着胸口咳了咳。
“李叔,您别担心,我会想办法,赵鹏不会有事。”顾影青轻拍李叔的背,芒硝连忙替他倒了杯温水递上。
从李叔家出来之时,天色已然暗沉,风小了不少,雨点却开始簌簌落下,两人也没有带伞,只能用李叔给的草帽挡挡雨下山。
顾影青一言不发,自顾往山下赶,芒硝却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公子,您当真要去朱老大人那替赵鹏求情?”
玫瑰花酱这差事要是风平浪静,产量尚可,那便是肥差,交接后朱老大人少不了奖励。
可要是出了变故,让朱老大人不能按时给近亲密友送去礼物,那就是会受罚的烫手山芋,偏偏今年负责的又是对顾影青有恩的赵家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