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灭郑,不过在旦夕之间。
蔡的国力远不如郑,前事犹在,还不能引以为戒吗?!
“欢夫人。”林珩的声音传来,登时惊醒蔡欢,让她打了个激灵。
“听君侯吩咐。”蔡欢低下头,额头几要触碰地面。冷汗接连砸向地板,刹那间碎裂,飞溅斑驳的痕迹。
“刺杀一事悬而未决,蔡侯今又困晋使,恶意昭然。寡人如何网开一面?”林珩身体前倾,掌心覆上桌面,衣襟上的玉钩撞上桌边,发出一声轻响。
蔡欢色如死灰。
陷入氏族的阴谋,被蔡侯舍弃沦为替罪羊,她也不曾这般绝望。
此时此刻,她无比真切地意识到,蔡能否继续为国,亦或是灰飞烟灭,全在晋侯一念之间。
她缓慢抬起头,仰望上首的晋侯。
衮服冕冠,肃穆威严。
面色稍显苍白,衬得眉眼似墨,愈发透出慑人的凌厉。
不期然对视,目光落在身上,堪比刀锋落下,令她心惊胆栗,噤若寒蝉。
她想开口求情,却知无法撼动林珩分毫。想到郑国的下场,她更觉恐慌,一时间陷入无措,变得六神无主。
相比起蔡欢,卢成更显得镇定。他立誓效忠晋侯,对蔡侯和蔡国氏族没有半分怜悯,只余下冷漠和逐年积攒的愤恨。
蔡欢意图保住蔡国,全因她出身蔡室,对国祚难以舍弃。
卢成则不然。
蔡国存与不存,灭与不灭,全看晋侯如何决断。一旦主意定下,他绝不会多作置喙,只会听命行事。
“天子分封诸侯,迄今四百余载。诸侯存几,亡国者几?”看着面色惶然的蔡欢,卢成好心提醒道,“夫人莫要自误。”
蔡欢张了张嘴,愈发痛恨蔡侯的所作所为,使得事情无法挽回。
她无力地低下头,因绝望打算放弃,不承想峰回路转,又听林珩道:“恶在蔡侯,在氏族,不在蔡之国人。”
如黑暗中骤见光明,蔡欢猛然抬起头,满怀激动地看向林珩:“君侯之意?”
“我调五百甲士护送夫人归国。公子原、壬章将率军同行。蔡侯势必要给晋一个交代,夫人可明白?”
“欢明白。”蔡欢沉声道。她十分清楚,一旦大兵压境,蔡侯断无生路。然事已至此,为保蔡国必须有所取舍。
林珩的视线掠过她的头顶,移向一旁的卢成。
“卢成,你与欢夫人同行,助她归国掌权,扫清朝堂,涤荡宫苑。”
“仆遵旨。”
说话间,滴漏传来轻响。
马塘看过一眼,在林珩身边道:“
君上,祭祀时辰将至。”
林珩点点头,挥手令蔡欢退下,口中道:“今日祭祀之后,夫人应启程。”
“诺。”能保住蔡国已是万幸,蔡欢不敢有任何异议,行礼再拜后退出大殿。
卢成慢行一步,呈上最后一部分舆图,恭敬道:“君上,舆图齐备。仆此去定竭尽所能,不负君上恩遇。”
“君入蔡都后,无需有所顾忌,可以尽情施展。”林珩走下高座,站定在卢成面前,亲手接过舆图,交给马塘送回桌上。其后从腰间解下一枚玉玦,递至卢成手中,“遇事不决,持玉送信岭州。”
“诺。”卢成领旨,双手接过玉玦。
“寡人在此,静待君之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