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在。
公子煜好意拳拳,我理应回信。冬猎尚有四日,令他暂留,待我回城。林珩斟酌道。
诺。缪良恭身领命。
又等候片刻,见林珩没有别的吩咐,他才行礼退出大帐,召集随行的甲士,上马出营连夜回城。帐帘落下,末端轻轻摇摆,终归于平稳。
马塘拨亮灯火,移走杯盏。
马桂站定在林珩身旁,低声道:“公子,仆查过刺客,没有任何他国私物。甲胄、衣履、腰带皆出晋国,无法辨明身份。
身上也无标记?林珩侧过头,灯光舔舐眼角,愈显瞳仁漆黑。
无烙印,无刺字。伤疤极为常见,乃刀、矛所致。马桂认真回想,脑中忽然闪过一幕画面,口中道,一人肩上有厚茧,余者无。
厚茧?”林珩执起笔,倒转笔杆,以末端点上马塘右肩,圈出一个形状,询问马桂,“是这样?
“正是。马桂心生诧异,公子如何知晓?”我当然知道。
林珩冷嗤一声,随手丢开笔。笔杆触碰桌面,翻滚两圈,撞上信匣发出一声轻响。
上京有力士,能扛巨盾,擅用铜矛。列阵时,队前力士持盾,后排持矛。矛以铜铸,前端架于肩,末端抵在地面,能抵挡烈马和战车冲撞。
林珩在上京九年,唯一一次见王军列阵,震撼烙-印-心头,迄今记忆犹新。
倚仗这支强军,天子早年屡屡发起战争,致使国库枯竭,财政入不敷出。实在无钱打仗,他不得不罢兵,才导致日后一系列变故。
力士常年操练,肩头必有印痕。
马塘和马桂对视一眼,前者神情肃然,后者目光暗沉。
公子,真是上京?
“是与不是皆无妨。天子视诸侯为患,有机会定然痛下杀手。”林珩靠向桌边,单臂置于桌面,指尖擦过硬木纹理,嘴角微翘,笑意却不达眼底。
刺客已死,死无对证。
矛头必须指向郑国。
至于上京,难为天子大费周章,总要有所回报。
短暂思量之后,林珩命马塘再移三盏铜灯,命马桂开箱取来竹简,提笔写下奏疏,准备派人送往上京。
郑困晋君,行刺杀,卑劣行径,无耻之尤。破坏冬猎有违礼法,必受天地惩罚,鬼神弃之。晋举兵讨伐,师出有名。
林珩成竹在胸,奏疏内容一气呵成。
落下最后一笔,他从头至尾浏览一遍,解下金印盖上,交给马桂封入箱内。
公子,天子恐会大怒。
怒才好。”林珩轻笑一声,语气森然,天子不法,就莫怪臣不知礼。规矩既破,索性彻底坍塌。征伐不出天子,自晋起!
冷风蹿入帐内,灯芯发出爆响,焰舌瞬间拔高。
林珩转动金印,摩挲着印上的文字,推断上京收到奏疏的反应,黑眸中溢满冷色,凶戾异常。氏族帐内,此刻都是灯火通明。
围绕林珩提出的伐郑一事,各家连夜聚集商讨。众人对战事全无异议,唯独在出兵时间上略有担忧。
晋郑矛盾已久,迟早有灭国之战。
晋国和郑国相邻,围绕边境土地城池屡次发生冲突。矛盾最激烈时,丰、皋两城在五年内三易其主。
边境烽火连年,耕牧荒废,国人结成死仇。
郑国势强时,屡次派兵割粟。兵不战,不伤国人,大举过境夺取粮食,行径令人发指!
智氏帐内,智渊回忆起早年事,对郑国的不择手段耿耿于怀。
智氏在晋阳发迹,该地曾是旧都,距离丰城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