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咱们再求人家帮忙的时候,人家要是问你‘我们家孩子现在怎么样了’,领导,您让我们怎么开口啊?”
阿德不说话了,他发现自己回来所面临的并不是夹道欢迎和嘘寒问暖,而是曾经那些早已经被降服的将领们,从嘴里喷射而出的刀子,每一刀都在扎心。
你回来了,你成光杆司令了,人家的孩子呢?
人家孩子就不是人啊!
政府官员叹了口气说道:“领导,咱们已经抓不住民心了。”
阿德这才转过了头,看向了身侧。
“这些日子,新佤邦一直在宣传‘一国两制’,在网络上、在新闻媒体上,铺天盖地的全都是类似宣传,他们说,佤邦和东掸邦不应该仇视;他们说,再深的仇怨也应该有解开的一天。”
“哪怕东掸邦不接受佤邦也没关系,那就一国两制,我们在高架构下,自己过自己的,相互不打扰,谁有困难互相扶持不就完了么?”
“他们还说,新佤邦不希望再有战争了……”
“人家话还没说完呢,孟波冲着邦康就打过去一杵子,关键是还没打过。没打过也就算了,孟波所有驻军还投降了。”
“领导,您要是东掸邦的老百姓,看见自己家的部队干出这种事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阿德……
不敢去想。
他只能把脑袋压低,再压低。
“领导,现而今,我们恐怕连东掸邦的民众都无法留在咱们自己的土地上了。”
市政府官员终于抬手给了阿德最后一刀,也是最致命的一刀。
“孟波战败的消息扩散出来以后,只一天时间,小勐拉政府就收到了将近4000份前往邦康的合法申请,4000份啊。”
“那通过不合法渠道离开了小勐拉,隐藏了东掸邦身份,穿着便装偷偷跑过去的呢?”
“佤邦可是有明确规定,只要你愿意在佤邦参军,他们会帮你搞定户籍、搞定身份的。”
“领导您记得不记得八九十年代东边的出国潮?”
“那得有多少人撇家舍业就为了去大洋彼岸看一眼,又有多少人为了留在那赚点美子,扭过头来就骂娘?”
碰!
阿德终于受不了了,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起身冲着那个政府官员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那名政府官员回应道:“我没有背叛东掸邦的意思,我只有苦口婆心劝诫的意思。”
“一个落后的地区,是没有办法拦住民众去奔赴美好的,邦康已经出现了大城市的雏形,自然会吸引众人往那靠,该怎么应对东边已经给出答案了。”
“既然阻拦不了,那就干脆不提,下狠心发展自己,只有自己强大到能让他们良心觉醒的时候,那些人才会自己给自己戴上‘海外游子’的帽子。”
阿德和那名官员视线相对,谁也不肯退让,仿佛在互相怒视中,迸溅出了电光与火花。
“不能再打了。”
“再打下去,东掸邦就要没了!”
阿德愤恨的说道:“如今不是我要打,是佤邦根本不会放过咱们,你听不懂啊!”
“那就谈啊,起码佤邦现在还有一张虚伪的假面挂在脸上,一旦开打,人家连虚伪都不用和咱们虚伪一下,那才是真刀真枪。”
“怎么谈,如今的东掸邦拿什么和人家谈?”
“要什么给什么,他许锐锋说什么是什么,反正咱们已经一无所有了,他们要钱,咱们就直接清账,他们要东西,咱们就立马给人家运过去,只要把姓许的那张嘴堵住,佤邦的军队开不过来,咱们不就有了喘口气儿的机会了吗?”
阿德将这番话听到这儿,忽然清醒了过来,他觉着,这才叫忠言逆耳……
阿德离开了自己的座位,站在了会议室的窗前,他以为会看到满城灯火,没想到的是,竟然看见了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