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直惯了,随口答的,可是照月郡主都得把她叫声姐姐,她这是侧面跟费适拉开辈分。
太后却说:“费适年纪小,正愁没人教。你是启东兵马大帅,他佩服得很,成日把戚姐姐挂在嘴边,就想往启东跑。你跟照月好,两家也不是生人,这几日若是得空,也与他说说边陲逸闻,也算是成全他那点念头。”
费适都及冠了,什么事不能做,要她戚竹音跟在后边教?况且费适只是小侯爷,还没继承赫连侯的爵位,又无官职在身,站到戚竹音跟前矮得不是一截,喊姐姐那是乱来。
太后意思明显,这是要摁着戚竹音把费适指给她。戚竹音为着军饷也不能翻脸,她说:“太后吩咐,本不该推辞,但此次入都实为军务,边事紧急,不宜再拖。”
太后稍稍坐回了身,倒没为难她,而是顺势说:“这是自然,上个月军报陈述青鼠部进犯,你打赢了,该赏。”
戚竹音把阒都那点腌臜摸得清楚,太后这个关头把费适塞给她,不过是在打击薛修卓的同时要她老实。军粮是个难题——如果她没有沈泽川的供应的话。
戚竹音忽地想起花香漪适才那几句话。
阒都风大。
花香漪是在暗示她什么?
“你给兵部的折子哀家也看了,想要趁胜追击,这没错,可眼下不是时机。”太后得不到戚竹音的妥协,便说,“三月正逢春耕,启东要打仗,军屯就得空置,那秋后的粮食势必要减损,得从别地粮仓调,可眼下就已经补不上了,厥西的百姓也要吃饭。朝廷也有朝廷的难处,穷兵黩武绝非良策,受苦的还是百姓。”
太后闭口不提八城粮仓,这是留给戚竹音自个儿提,她只要提起来,这问题就能踢给薛修卓,到时候大家僵持不下,依然得听太后调派。如果薛修卓不摆手,戚竹音不结亲,那启东就出不了兵也拿不到粮。
堂内忽然落针可闻,左右都没有人吭声,戚竹音在中间把花香漪的话颠来倒去地想。
“年初户部呈报了各地收成状况,”从来没有在明理堂插过嘴的李剑霆冷不丁地开口,“厥西负担不起,可以联合其余几州的粮仓,补上缺口。”
太后说:“储君不理朝事,不懂其中门道。去年河州就轮过一回,今年又要和厥西供应阒都粮仓,各地都难做。”
她们交谈间都不约而同地避开了八大城,戚竹音倏地灵光一闪。
八大城环绕阒都,不就是阒都的“阶前荣华”?花香漪说看不清,看不清什么?看不清八城收成详情!既然丹城田税能做假账,那其余几城的田税又有多少是真的?田地都没丈量明白,其间能隐瞒的东西就多了。花香漪最后一句话说的是空腹人,去年丹城流民无数,全是饿着肚子跑的,潘逸明知瞒不住了,为什么没有立即设棚施粥?
戚竹音短短几瞬,鬓边的汗都下来了,暗道一声好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