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天涯原本还有点兴致,但他在跟姚温玉的对视里,逐渐淡了笑意。姚温玉以前是不肯跟乔天涯对视的,会恼羞回避,像是时刻都记着晚上的窘迫,然而现在他坦坦荡荡,仿佛还是那块璞玉,没沾过丁点欲望。
没有不熟的。
乔天涯跟费盛没区别,乔天涯跟孔岭也没区别,乔天涯跟姚温玉遇见的所有人都没区别,他不再是隐秘且特别的那个。姚温玉掸了掸袖,就能继续做回谪仙。
“今日雨大,你要是不急,就用了饭再出门。午后成峰和犹敬要来,锦衣骑的事情也该报备,你看着出门前要不要跟他们谈谈。”姚温玉说着看向四轮车的轱辘,再看向乔天涯,道,“卡着了。”
他笑意淡薄,像是无可奈何,又像是自嘲调侃。
“瘸子还能绕开,我做不到,别捉弄我。”
风敲着铁马,几点雨珠溅在了薄毯上,乔天涯挪开了脚。他平时那般游刃有余,却在姚温玉的注视里,有点狼狈。
姚温玉转动四轮车,进了屋,车轱辘磕在地板上,发出一串匀称的声音。手腕在推动间露了出来,还系着乔天涯的红绳,在动作间被堆起的宽袖盖住,消失在了云白里。
***
纪纲枕着手臂,面朝墙壁,像是睡着了。
沈泽川把折扇摆到床沿,问:“师父睡着了?”
纪纲睁着眼睛道:“知道师父睡着了,还要问。”
沈泽川就像小时候那样,把椅子拉近,说:“我离开昭罪寺以后,就没有跟师父再彻夜闲话过。”
“今夜为着个男人来,”纪纲语顿,那股怒气对着沈泽川发不出来,散在胸腔里,变作了另一种自责和难受,“他有什么好的?我跟你先生都不愿意。”
“先生夸他呢,”沈泽川轻声说,“天纵奇才不就是先生给我讲的。”
“奇才能宜家吗?”纪纲坐起来,看着沈泽川,“奇才要谋天下,你日后愿意跟他坐在一张椅子上吗?”
沈泽川神情乖巧,垂着眸说:“那不是我说得算。”
纪纲在烛光里长叹,良久后,苦涩地说:“太傅当初问你若是手握锦衣卫该如何自处,我就该想到,这不是该问学生的,天底下谁能握着锦衣卫?太傅瞒着所有人,教了你太多。你学得这般好,你不明白吗?今日的壁玉成双,就是日后的两虎相争。”
萧驰野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好到让纪纲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