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驰野反手揉着沈泽川的后心,想说点什么,却在那风声里,听见沈泽川一遍遍小声喊着。
“萧驰野……”
萧驰野的心都碎了。
第209章怀抱
茶石天坑是沈泽川的夜晚。
他刚进昭罪寺的时候,寺里屋舍破旧,烂窗兜不住寒风,纪纲把唯一的避风处留给他睡,他枕着手臂,不敢告诉师父,他睡不着。
那会儿沈泽川还能记清纪暮的脸,大哥有花娉婷的影子,生得俊秀,在家时,说亲的人都快把门槛踏烂了。
“我惦记着升官,”纪暮蹲在院子里扒饺子吃,“升官了咱们就住东头去。”
沈泽川学着他扒饺子,塞得两颊鼓囊,点头含糊地说:“我给你看着嫂子。”
纪暮有个两小无猜的姑娘,原先住在他们隔壁,后来搬到了东边。这姑娘的老爹趋炎附势,总想把闺女塞到衙门里去,纪暮为了争口气才入伍,成日拼了命的办差,就想赶在姑娘出阁前把人给娶回来。
纪纲没挣多少钱,家里不富裕。花娉婷养着两个儿子,嫁妆都给他们攒成了将来娶妻的银子,眼看纪暮老大不小了,她在屋里跟纪纲盘算着托媒。
端州的冬天很空旷,往东边是茶石河。他们再小一点的时候,冬日会到冰面上拖爬犁子。沈泽川聪明,老是哄骗跟着去的小鬼头们当马,自己做老爷,坐在犁上指挥着人乱跑。
纪暮那会儿就跟纪纲说:“我弟弟将来肯定有出息。”
花娉婷把沈泽川当亲儿子,纪暮就把沈泽川当亲弟弟。萧驰野和萧既明在离北跑马拉弓的时候,纪暮还带着沈泽川漫山遍野地瞎跑。沈泽川十五岁以前,纪家拳打得很马虎,纪暮总是替他兜着,不让花娉婷训人。
咸德三年纪暮升了小旗,全家都高兴。花娉婷操办了一场,把家里的存蓄数了又数,准备和纪纲托媒人向东头的姑娘提亲。
当时纪暮要轮值,沈泽川带着花娉婷给包的饭菜,去守备军营里给大哥送饭。那夜是沈泽川最后一次见到花娉婷,师娘站在院门口,给他把袄子扣好,又给他戴上风领,把他捂得严实,嘱咐着“早去早回”。
纪暮偷偷给沈泽川酒喝,沈泽川用筷子蘸着喝,坐在一溜虎背熊腰的士兵里像个裹袄子的青萝卜。雪下时,这些粗犷的汉子说瑞雪兆丰年,端州明年要有好收成了。
纪暮用筷子敲着瓷碗,唱了首清平调。他那会儿才二十岁,即将迎娶娇妻入门,兄弟俩感情和睦,家中父母无病无忧,正值意气风发的好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