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
此时前院的大厅传来吵杂的喧闹声,就在清风,舞影不解皱眉时,一个男子的身形由前方的雨景中跨出,像呼应他的出现般,原是漫飘的雨丝蓦然转疾!
“将军!”清风,舞影见到来人,讶然大惊!
“纵然你是皇上亲封的定国大将军,也无擅闯民宅的权利。”晴雪望向这挟带疾风骤雨出现的人,口吻是淡然的。“若非如此,能见到稳坐于层层保护之中的你吗?”浪风行昂拔的身躯带着迫人的威势,朝亭台走去。“我只想问你一件事。”
晴雪挑眉,兴味的眼流露出一副“请”的邀问。
“皇上说的一切可是真?”她微抿的唇瓣勾出了然的笑容。“是。”几乎毫无犹豫地回答。
他眉目怒瞪,双手紧握成拳。“你甚至不问我是何事?”
“有必要吗?”她放下茶杯站起,面对他犀利的逼视,只是用着一种连自己都感无奈的声调。“我们之间唯一的牵扯除了和陛下的秘密协议,不会再有其它的了!”
“不会再有其他?这是你的回答?”这轻叹似的答案,震颤了浪风行脚上的步伐,他蓦然闭上眼,一种被活活劈开的感觉,明知的事实由她的口中说出,竟是锥心般的疼痛!
“我的付出……竟换你这样的回答!”他再睁开的眼,是激烈的痛若眸芒。“难到皇兄说的都是真的?这一切都是我的一厢认定,自以为是……不,我不相信,晴雪,你真的对我无心也无情——”他嘶吼着朝她奔去。
“清风,舞影!”晴雪一唤,身旁的两人马人纵身飞出,立在主人眼前。
“凭你们也挡得了我!”浪风行的气焰怒涨,使得双目如眦裂般凶狠!
“不敢,但是主人有令,也只能将军冒犯了,将军何不先行回府,一切明朝面谒陛下再说吧。”两人伸出手臂横阻他前进。
“放肆!”另一声叱喝随着破空劈来的浑厚气流,逼退了清风,舞影。
两条如光束般的流影飞快地跃身来到浪风行跟前,对上清风,舞影。“将军是何等身份,岂容下属之人随意挥招来去!”冷扬一如其名,冰雕的面庞,凛视傲视,如鬼魅般的令人一望生寒。“高宗主,你与将军的情份本非寻常,何若弄到两边剑拔弩张的情势!”杜痕则是神色温和带笑的男子,轻摇羽扇甚有几许潇洒倜傥。
对这样的情势演变,晴雪依旧浅盈逸笑,但那双明皓的眼瞳是深沈的冷睨。“跋扈也该有点分寸吧!先是属下在前厅闹事护着主人擅闯高家,最后主仆对着本宗主兴师问罪,还怨我将情况弄到剑拔弩张,怎么世间的道理全教你们说尽呀!”
杜痕正欲再言,却为身后的浪风行所阻止。“晴雪。”他突地放柔了口气,深凝地锁住她。“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就算是你和皇兄之间的秘密协议,难道我们之间的一切真的全是你在演戏?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有苦衷的,对不对?我不相信你彻头彻尾都在骗我,晴雪……”
她好半晌无言,继而深吸口气背过身喟叹道:“将军,夜已深,你该离开了!清风,舞影,送客吧!”
“高晴雪!”浪风行再出口的声音是令人寒栗的绝调。“现在就跟我走,我或可不追究方才的一切,否则,我说过,我的惩罚,你受不起呀!”
晴雪回过身,那份飘淡清丽在黑夜中益加鲜明。“将军,高家纵非达官显要之宅,也容不得人仗权欺凌,相信皇上知道了,也不会怪我惩治擅闯之人!”她击掌,四周跳下数十名玄衣持剑的高家护卫,将他们团团围住。玄衣人迅捷地舞动手中剑刃,剑芒瞬化繁星万点,烁亮散离又似相连,花雨夜下犹如霜寒利芒,将他们果锁中央!
“霜飞星雨剑阵,这可是为了你而创,将军,指教一番吧!”她淡然道。
嚣狂的残邪恣笑倏扬夜空,浪风行至此已完全明了。“这一切早在你的算计中,是吗?高家晴雪智绝出名,最擅于运筹帷幄,我的反应,举动早都在你的掌握中吧!或者,今夜根本就是你和皇兄两人一搭一唱的默契!”
前方那艳雪之人只是朝这群玄衣护卫命令道:“阻止他,伤了他也不要紧!”清风,舞影惊愕地看着飘然离开的主人,无法相信他们听到的命令。
雨夜的星空,在明月的辉映下,绮灿多姿,景物看来迷迷蒙蒙,如幻似真。高楼上,窗楼大敝,一抹淡紫的优美身影倚坐窗台,手肘潇洒地搁在屈起的右膝上,一双深幽的眼思凝着这雨洒的月色。
“感情这东西,当真教人心惘神迷,潇洒难!”窗边的人儿目光始终落在远方的虚空中,她悠然的音调如山中清泉迤逦,无情绪的高亢,仅是流利的淡述。“你们知道吗?
古人总是喜欢将情写到令人动容,诸如:“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或者’情到深处无怨尤‘等,简直教人……”说到这,像忍不住般地纵声大笑。“这些词可真是千古传颂,传到今,动辄在情人的口中琅琅而出,真是好词也变俗了!”接着那扬放的笑声更如放肆的音符,狂舞四周。
清风,舞影相觑而望,对他们所跟随的主人,除了她那江海般的惊涛之才教人心折外,还有她那矛盾莫测的行事法则,既难捉又无人可猜透。
当螓首转而望向底下的激斗时,她低喃道:“情太深是羁绊,爱太浓如枷锁,这是你我之间最大的不可能,此刻的我最不需要的就是羁绊和枷锁,而你的执着,能力和过人的身分权势,将这两项箝制加重的又岂是羁绊枷锁可言?”她支着下巴,清亮的瞳映着底下的缠斗竟充满玩味。“这世间的事,我皆能运筹布局,可是唯有人的感情,是最好猜测又是最难掌握的,因为人是万物之灵,总不比棋盘上的黑子,白子,随我自若而下呀!”那一丝丝的喟然,不改其向来温雅的语调,说出的话却教人全然一震。“情到深处无怨尤,可是对你这般高傲的男子而言,这份爱若遭遇了背叛,还真能无怨无尤吗?”
“雪少主,你——”清风,舞影怕惊愣地僵住。美丽的容颜自窗前回头,笑靥蓦灿,彷佛天真稚儿,道:“你们不赞同,对吗?可是,我从来不说一字虚言呀!”
面对这温柔与冷漠的极致之人,清风,舞影讶然得做不出任何回应!只感到一种令人一窒的轻颤由心而生,也涌自这瞬来的转变。而眼前之人,只是绽颜一笑,再次望向夜空,在星辰的风华和雨霏的渲染下,她美得朦朦清绝,也更透显那高深的幽诡。当今高家宗主,虽是一介女流,却无人敢看轻,她儒雅清柔,无论敌我总带着无伤又似漫不经心的微笑,犹若降也的圣者之慈;然而,那双琥珀的水晶褐瞳,所蕴涵的又何止深谋远虑。她淡懒的举止应对间,是自成的深睿,当她笑着低凝时,眉宇越加的灿动,却是运谋的开始,嫣然的丰姿,人的竟是瞬间的致命!此时风扬起了她微落的发丝,淡拂过那双沈凝复杂的眼,晴雪索性往后一靠,悠悠地道:“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她拿腰间的绿萧。“风行,今夜的月夜就和我们初见时一样,是轮好月呢。”星空夜雨下,深长绕亮的旋律,随着她逐渐合上的眼,缓缓递送。
“晴雪!”被围困在人墙和剑阵中的浪风行,听得这曲当初相遇于“朝阳楼”的箫声,和那高楼上显见的紫色倩影,无一不撩拨他已渐失控的理智!
“将军,您冷静一点!”被围困一旁的冷扬,杜痕一见浪风行奋不顾身地只想冲出剑阵,全然不理四周险象环生的交错剑光,不禁心忧地急喊!然而,浪风行那被怒涛所取代的面庞已狂,听不进属下任何话。
“冷扬,我看为免事端扩大,还是想办法先制将军将他带离高家吧!”杜痕深感不妥,且战且退地对正在交战的冷扬道。冷扬颔首同意。他们并非冲不破“霜飞星雨剑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