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萨哈林出来,向张小峰行礼,请他进去。阿木憨然一笑:“将客人送到,我就先走了。”张小峰随着萨哈林进了她的的小屋,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水曲柳的神位在朝他打招呼。里面除了休息的地方,放的都是各种萨满所用之物。萨哈林也直接明了的跟张小峰说了情况,“我本不该离开故土,祖神的神力难以跨越山河。”张小峰惊奇发现萨哈林竟然会说汉话。细问之下才知道,这里虽然属于奴儿干都司,但是距离大明的辽东卫所很近。村寨的渔猎所获一大部分要去城里换去铁器,棉布这些。很多年前她便学了汉话。“但是为了过冬的粮食,我不得冒险走一趟。我想请您随我一趟,不到万不得已,无须您出手,他们会将您当作最尊贵的客人。”“去吧,去吧。”黄皮老祖也在一边撺掇,“我听小的么说过,那讷殷城就是讷殷部的所在,是建州女真八部之一,城里美食美酒无数,就当作去闲逛了。”二百里对张小峰不过是一抬脚的事情。去看看倒也无妨。“那我跟你们走一趟,不过我最多在城里待一个昼夜。”“成,老祖出马用不得一昼夜!”黄皮老祖满声喜悦,他势必要把黄大仙的名号趁机打出去。萨哈林将神鼓神衣等一应打包好,黄皮老祖直接钻入招魂幡之中,女萨满拿着这么多东西还是有些费劲,两百里山路估计那位少爷都埋土里去了。张小峰只得一手拎着包袱,一手拉着萨哈林,沿着长白山西侧直接朝南麓飞驰而去。大致方位上,只有一处算的上较大的部落,与大明规模稍大的镇相仿。虽然山路崎岖,又带着人。也只花了一个半时辰就到了讷殷城的寨门之前。听声音就到了巴彦老爷家。街道两边停着数十匹各色骏马,花白红黑青各色都有。有奴仆正在往马上装皮包、蟒缎、衣服,散袋、马杈等物。门口高杆挂着一道红幡,这是报丧所用。停尸妥当之后,换上孝服之后才挂幡报丧。与汉族不同,女真贵白贱红,红色多为丧事所用。红幡日出挂起,日落收到棺材边。哈吉少爷还没成亲,没有孝子,但是就家族的侄子不少,都穿孝子服饰。院子里一边是女人准备麦子饽饽,馓子饽饽等各色果子。一边是宰杀好的牛羊肉摆成小山。女真风俗一般是给吊唁的亲友,早饭供饭,中午供果。摆满库房金银纸钱,这些大的部落也学了不少汉人的仪式。女真以西为贵,哈吉少爷的尸身停在西屋。按说只有长辈可以停西屋,但是巴彦老爷心疼幼子,还是让儿子在西屋停尸。顺炕沿在地上放三块板子,板子的高度以死者年龄而定。老年人与炕沿平,中年人次之,小孩最低。哈吉少爷停的板子也就三分之一炕沿的高度。西屋还有供有祖宗板,怕冲撞了祖先,也被用红布蒙上。有另外铜镜也需要蒙上。因为死者的魂魄看见镜子以为是河,不敢离家,所以要蒙上。哈林少爷身上穿着绸缎的寿衣,头西脚东。双脚绑好,脸上盖着白绸,脚下点一盏油灯。萨哈林走到屋里,直接问道:“哪位是巴彦老爷?”“我便是,您是?”一脸悲伤的巴彦迎上来。“我是萨哈林,来看看你的儿子。”“原来是伟大的萨哈林萨满,求您垂怜!”萨哈林走到哈吉跟前,见他脸色苍白,双目紧闭,眼见已经是断气有段时间了。所以其他萨满说没的救了,也不是信口开河。张小峰倒也好奇,萨哈林有什么独特的本事。“您旅途奔波,请先用茶饭。”巴彦老爷派出去的奴仆还没回来,这萨满已经到了,心中又疑又喜。疑的是,细塔河到这里可不近,这女萨满这么快就赶到了,怕有人冒充。喜的是,若是真有一日千里的本事,自己的儿子恐怕有的救了。所以先是请她吃茶用饭,盼着两个仆人早点回来。又去请主持仪式的本城萨满看一眼。老萨满叫博格,也是讷殷城最年长的萨满。他细细的看看了萨哈林,告诉巴彦老爷,这位是正宗萨满无疑。萨哈林与张小峰一并用过茶饭,便问巴彦老爷,“何时开始?”今天已经是第三日,按说要将哈吉少爷入殓,但巴彦老爷迟迟不愿。萨哈林沉色道:“时间越久,魂魄能找回来的机会越小!你若是不愿意,我即刻就走。““不不不,现在就开始!”“请几位萨满一同为我鸣鼓。”萨林哈萨满到后室换衣,出来时身穿神衣,腰系神铃、裙子,头戴神帽。点香磕头之后,自己拿着手鼓,准备请神。其他四个萨满在一旁,为萨林哈鸣鼓。刚跳了一段,萨林哈便皱起眉头,不知是两地太远,手法不一,还是这些萨满学艺不精,鼓点与萨哈林不能合拍。“你们停下,我一人即可。”萨哈林索性一人拍起手鼓,她那颀长的身腰如柳颤动、她大声唱起神曲,音调高亢。又用柔和细腻的嗓音含糊不清地祈祷。萨哈林努力感应祖神的位置,但是中间隔着神山,无法穿过。只能再去感应讷殷部的祖神。鼓声渐紧萨哈林下巴哆嗦,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目紧闭,周身摇晃。这时有人拿出一团烧红的火炭,放在萨满脚前,为神引路。鼓声突停,萨哈林浑身大抖,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你们请我有何事?”巴彦老爷一听,萨哈林萨满真的请来祖神,即刻跪拜在地上乞求。“小儿哈吉,失魂落魄,求祖神寻回。”突然鼓声骤起,堂下卷起一阵旋风,讷殷部祖神散出寻找。鼓声持续了很久,张小峰看到萨哈林已经是大汗淋漓,但依旧没有停下。:()上清宗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