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蜗很深,结有暗红色的血痂,右耳的耳屏上有一个小小凸起,像个小豆豆。
季鹤出神时,乔横林丝毫没有卸力地搓洗双手,手指肚很快膨胀生褶,直到他听见一声咳嗽,才试探着停下动作,仰头张望。
“你会说话,为什么不说?”季鹤突然想起来,指了指他的嘴巴。
乔横林眼睛瞪大,不厚不薄的嘴唇紧张地抿紧,僵了几秒钟,嘴巴张成椭圆形,只发出了两声听不清楚的气音。
刚才吃的豆腐脑把他的嗓子眼黏住了,乔横林显得着急,重新抿住嘴巴。
“好了好了,”季鹤说,“费劲。”
季君说把他当小狗养,季鹤想小狗会不会说话也不打紧,他带乔横林到卧室,让他贴着门把下身脱精光,然后给他拿了件新裤子。
乔横林歪七八扭着把裤子套到肚脐上,但他实在太瘦,松紧带对他毫无约束力,一秒就滑了下来,全靠较宽的胯在撑。
但他仍然高兴,明明是静静地注视季鹤,可季鹤总觉得他身上有异于常人的活跃,他不喜欢这种火热的氛围。
季鹤刻意忽视,又去练字,精神聚集到笔尖,便觉得情绪舒展。
从他能握。笔开始,便日不间断地练到如今,笔力竟远超许多习得几年的书法爱好者。
约莫半个时辰,季鹤想续些茶水,回头一看,乔横林竟没走,扑在门板上打瞌睡。
“睡这么久还会困。”季鹤不满,扭回身子换了张毛边纸。
乔横林醒的时候,日头已经到中午,他的身子早就滑到地上去了,醒了才突觉惶恐,四处找些什么。
幸好季鹤就在他转个身的视线之内,乔横林看见他的背影。
半根没有毛尖的细毛笔在头发上绕了几圈,盘了个松散的发髻,还有没被箍住的发丝沉静地贴在季鹤的腰上,透过门缝的光一扑,光泽跟着亮起来,像粼粼的小河一样漂亮。
季鹤手腕酸乏,手里的笔一掉,拇指和食指止不住打颤,他只得停了。
褐黄的纸上突然印了个黑乎乎的影子,乔横林翘着脚跟,头从季鹤的头肩的空隙里埋下,盯着最上面那几个被墨染脏的大字。
“季……鹤……”
他犹犹豫豫地出声,嗓子并不清亮,像黏了痰,但这两个字却叫得很清晰。
季鹤微怔,从旁边码了一厚沓的纸里随便抽了一张,指了个除鹤以外的其它字,“这个念什么?”
乔横林不低头了,这回笃定地叫了一声,“季鹤。”
季鹤失望地松下眼皮,先往旁边侧了半步,躲开几乎贴在他肩膀旁边的乔横林,再将抽出的那张毛边纸按照原来的顺序塞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