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和平解决了这场闹剧,老爷子心中的郁闷也消散了几分,叹了口气道:“吃饭吧,陈妈一早顿了鱼汤,本来想着给小行接风,谁知道净为这破事儿生气了。”
“爸,您别生气了,”周行连忙挽住老爷子的胳膊,“这事儿是我办得欠考虑了,咱吃饭吧。”
周向明点了点头。其实周行这儿子,他以前是顶看不上的,要不是灾变后周家死伤惨重,他甚至不愿意把他带在身边,但周行也有他的好处。周如海倒是身姿挺拔,枪法如神,有他年轻时的风采,但他性子又倔又傲,极少会对他低头,连句软话都说不出来。周行就不同了,无论再怎么犯浑,只要他这个当爹的板起脸来,他立刻便会放下身段,小心翼翼地赔礼道歉。
人上了年纪,还是喜欢这样顺从的小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剑拔弩张的气氛终于得以缓和。老爷子放下筷子道:“说起来,小行回来,新港的事情也告一段落了,怎么也该筹备你们的婚礼了。”
谢铭瑄埋头干饭的手微微一顿:“爸,新港现在刚建成,什么都缺,尤其是医生,这两天正在忙着解决,而且第三期廉租房已经拖了好几个月了,再拖下去民心不稳,必须开工了,但财政现在又拿不出那么多钱来,我实在有些焦头烂额……”
“事情永远都处理不完,”周向明没再像前几次一样被她打哈哈混过去,直接道,“而且你忙你的,婚礼不用你操心,正好小行回来了,让他张罗就行。”
其实周行未必愿意管他们婚礼的琐事,但看谢铭瑄那副不情愿的样子,他忽然就来了兴致,积极道:“好啊,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老爷子的态度很坚决,谢铭瑄想,今天的事情结局虽然是各退一步,但元帅对她的行为其实是不满的,所以不顾她情不情愿,强行将婚礼提上日程,这更像是对她的一种敲打。
对老爷子来说,对错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小辈们是否听话,她为了能将这件事坐实夜探醉梦酒吧,发查封令,这样自作主张的行为比周行私印假|钞更加让他反感。
想明白这一点,她不再找理由,颔首对周行道:“那就有劳你多费心了。”
回家路上,周如海始终板着张脸,一路无话。
待步入城主府,谢铭瑄终于忍不住道:“你在生气吗?”
对方撇了撇嘴,反问道:“才看出来?”
“为什么生气?”
她的表情如此无辜,就好像她什么也没做似的。
周如海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昨晚你回来,我问你怎么回来这么晚,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回答我的吗?”
谢城主的记性还是很好的,立即道:“我说有事儿耽搁了一会儿。”
周如海歪着脑袋看她,好像这句话有什么天大的问题。
谢铭瑄不解道:“我没说错吧?”
周如海“哈”了一声:“你和张军亮去夜探醉梦酒吧,不该告诉我吗?包括你早就觉得周行在印假|币,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应该告诉你吗?”谢铭瑄摊手道,“我觉得这只是工作,你平时也并不关心这些,没有说的必要吧?”
周如海深深看了她一眼:“你在撒谎,你不告诉我,并不是因为你觉得没有必要,而是因为你不相信我。”
谢铭瑄抿了抿嘴唇,她一直觉得周如海是个很简单的人,讨厌一个人就会针对他,喜欢一个人就会讨好他,有什么就说什么,很好猜,她喜欢这种简单,这让她觉得自己能掌控这段关系,但此刻,她忽然意识到,她有些自大了。
他简单,但他并不傻,恰恰相反,他很敏锐。
他不会像她这样,用周密的逻辑去分析和布局,也不屑于勾心斗角,但这样的人,往往有精准的直觉——是的,她当然是因为怕周如海把消息泄露出去,坏了她的事情,所以才选择缄口不言。
“有没有可能,”谢铭瑄抬头,直视他的双眼,“我只是不想你夹在中间为难。”
“难道现在这样,我就不为难吗?”
“事情已经解决,我不知道你还有什么可为难的。”
“你怕我偏帮周行,所以把我排除在你的决定之外,自己把事情做成后,问我有什么可为难的,”周如海自嘲一笑,“如果你昨晚告诉了我,我可以跟你一起去搜查醉梦酒吧,也可以帮你去质问周行。”
“不需要你帮,我自己可以!”
“你是可以,但这件事由我来做,就是周家自己的事情,由你来做,就变成政府和军方的事情了。如果按我说的来,爸根本不会做这么生气,非要催着我们办婚礼!”
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是对的,但似乎是当久了上位者,谢铭瑄不习惯用这么乐观的思维去揣测别人,在做决定的时候,她根本无法确定周如海知道这件事后会是什么反应,所以她一定会选择什么都不说。
“办就办呗,无非就是忙一些,”谢铭瑄耸了耸肩,“虽然我从小就对婚礼没什么向往,但跟你举办这个仪式,对我而言,也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
周如海定定地看着她,明知道她在给自己找补,故意说好听的话下台阶,但心中那股怨气还是缓缓散去了。
他们的婚礼当然是件值得期待的事情。
二人边走边说,转眼到了议事厅门口,就见卯卯站在屋檐下,正和盈盈说着什么,表情都不大好看,看到谢铭瑄后,纷纷转身迎了上来。
“城主出来了!”
南城事务繁忙,她已经很久没有来主城的城主府了,谢铭瑄点了点头,看着卯卯道:“你怎么来了,有事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