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方便抛头露面还做什么生意?”周如海不悦道,“城主忙得很,赶紧把账结了,我们要走了。”
“这……”
谢铭瑄伸出手来,在周如海手背上拍了一下,笑道:“无妨,我去见见这位故人吧,对方如此大费周折,想必是有要紧的事。”
“可是……”周如海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谢铭瑄低声耳语道:“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全,放心吧,酒楼就这么大,楼下还有金焰卫候着,没人伤得了我。”
周如海这才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谢铭瑄伸手在他后脑勺上摸了两下以示安抚,起身跟着服务员出了门。
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一处位于转角处的雅间,门旁上书“百卉含英”四字。
推开门后,服务员微微颔首:“城主请!”
谢铭瑄右手搭在腰间的十三节鞭上,抬脚跨入了门内。
屋内设有半开放的隔断,隔断后挂着深紫色的纱帘,里面影影绰绰,看不清情景,只隐隐看到纱帘后似乎坐着个女人。
谢铭瑄眉头微皱:“阁下还不露面吗?”
只见那人快走两步,“唰”的一声,动作利落地拉开了纱帘。
“城主。”
那人穿着件黑色丝绒连衣裙,脖颈上戴着一圈指甲盖大的珍珠项链,颈间有细密的纹路,暴露出来人年纪不小,但面上保养得极好,瞧着也就三十多岁的模样。
竟真是位故人,谢铭瑄失笑道:“邓姐?真是好久不见了,没想到你也在金城,还干起了老本行。”
邓姐面有难色:“这鹤归楼,我大概也开不下去了。”
“怎么了?”谢铭瑄上下打量着她,“你有事儿求我?”
她面露挣扎,不知从何处说起,半晌后,咬了咬牙,心一横,竟然“噗通”一声,直直跪在了谢铭瑄面前。
“城主,”她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我实在没招了才出此下策的,求求您救救我……不,您救救小烨吧!我就这一个儿子,我不能没有他!”
在谢铭瑄的印象中,这个女人像一头矫健的母豹子——这种形容当然不是说她的体型和身手,而是她的性格,她不择手段,唯利是图,但她总是精力十足,能在男人的世界里,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无论是灾变前,还是灾变后。
眼前这个匍匐在地,梨花带雨的女人,她似乎并不熟悉。
谢铭瑄沉声道:“起来说话。”
邓姐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恭恭敬敬地将谢铭瑄让进里间的主位处坐下,这才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去年七月,她以嫁给陈老爷子陈雷作为代价,离开巢市,跟着军方长途跋涉,来到了金城。与丧尸环绕的巢市不同,金城的管理十分成熟,每日固定派出探险队清扫附近的丧尸和变异动物,城池四周被城墙包围,又有四座小城相互呼应,即便来了丧尸潮,也会被很快围剿干净。
那时她为自己的决定庆幸不已,她和谢铭瑄没办法比,小烨身体单薄,又没有异能,如果留在巢市,他们迟早会被丧尸潮无声无息地吞没,能有如今在金城生活的日子,她应该知足。
可惜她的性格,终究是闲不住的,要她每天伺候陈老爷子吃喝拉撒,她认了,这是她为了保命不得不付出的代价,可要她成日里待着宅院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实在是憋得慌。
恰好跟着老爷子外出聚餐过几回后,她发觉金城基地气派宏伟,但吃食却简单粗陋,对比灾变前卷生卷死的巢市餐饮业,这简直就是一片清澈透明的蓝海市场,她太想重操旧业了。
餐饮这行她干了半辈子,已经融进了她骨血里了。
老爷子原先是不同意的,他不喜欢自己的女人在外面抛头露面,但她邓瑜英何许人也,软磨硬泡,伏低做小,将一把年纪的陈雷哄得心花怒放,大手一挥,给了她一笔钱,让她买下鹤归楼。
陈老爷子只提了一点要求,将酒楼买下来,当个资产玩玩可以,但绝不许出去抛头露面,让别人都知道这酒楼是他老婆开的,他丢不起这个人。
邓姐自然是点头应是,雷厉风行地将鹤归楼重新开业,她精通营销之道,开业便客似云来。这事儿做得十分隐秘,除了陈老爷子,连陈家人都瞒着,她本人更是从不在鹤归楼露面,偶尔有事儿,也是让小烨去传达一下她的意思。
邓姐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平衡,白天在陈家操持家务,照顾陈老爷子的起居,晚上点灯熬油,处理鹤归楼的种种事务,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终究还是被陈家的儿子发现了。
陈雷老婆死得早,只留下了一个儿子,他这儿子着实争气,可以说陈家之所以能在军中有如此地位,全是这位的功劳。
他便是陈棋。
谢铭瑄挑眉:“周家军五大上将之一?”
“正是。”邓姐苦笑道,“事关周家军,这些事情,我不方便在少帅面前说,只好出此下策请城主过来,希望您别怪我。”
原来是在防周如海,谢铭瑄了然道:“接着说吧。”
陈家能有如今的家业,大半都是陈棋陈上将挣下的,因此他才是陈家实际上的掌权人。原本他爹想找个老伴儿伺候自己,陈棋是举双手赞成的,陈雷为了拉扯他长大,孤寡了半生,临了想开了,想有个幸福的晚年生活,这本是喜事一桩。但邓喻英并不像表面上的那么老实,她竟悄无声息地哄骗着他爹花费巨资为她买下了鹤归楼,还闷声不响地将酒楼经营得有模有样,这就让他很不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