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她坐在南城之主的位置上,内心的野望被满足了,可她能相信的人越来越少了,她每日和数不清的人打交道,却常常觉得孤独。
这种时刻于她而言是十分少见的,她给了自己十分钟消化满心的愁绪,而后走下车去,继续准备自己的即将出发的征程。
时间一晃,便到了元宵节,谢铭瑄发了城主令,遵循灾变前的传统,全体人员放假一天。
火吻、冯叔和卯卯一大早便在准备过节的东西,火吻和冯叔在厨房做传统的手工汤圆、枣糕、饺子以及西式的烤鸡、鹿肉、南瓜派等。卯卯则带着保姆们在家中悬挂新的花灯,在各处摆放些时令水果和点心。谢铭瑄练完功后,溜达到厨房,靠在橱柜旁品尝火吻和冯叔刚准备好的食物——这种时刻她总是很轻松,好像除了吃,什么都不用想,可以心安理得地当个猪精。
没吃几口,便听保姆传话说,周如海前来拜访,还带了一队人,已经在议事厅候着了。
人形玫瑰事件后,阖府上下都知道周如海在追她,火吻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嘴脸:“少帅明日便要启程,今日还巴巴跑来看某些人,咱们瑄瑄真是好大的魅力。”
人家少帅这个时候来肯定是有正事儿的,谢铭瑄白了她一眼,就着厨房的水槽将自己油乎乎的爪子洗了,转身去了议事厅。
一进门,就见周如海则在侧边的茶歇区域,老神在在地品着杯白茶。
他面前桌上放着盏手提灯笼,主体是素净雅致的白色款式,骨架上刷着烫金涂料,瞧着简约大方,然而主体之外,却盘踞着一条五彩斑斓的华丽游龙,活灵活现,叫人移不开目光。
“少帅怎么来了?”谢铭瑄行至茶台前,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看着那盘龙灯笼道,“这是?”
“哦……”周如海将茶盏放下,提起灯笼,递到她手中,“送你的。”
谢铭瑄满头问号:“送我这个干嘛?”
“元宵节礼物啊。”
“还有这习俗?”谢铭瑄不禁有点怀疑自己礼数不周了,“可我也没准备什么……”
“不是习俗,你也不用想着回礼,”周如海笑道,“前两天家里佣人在扎灯笼,我瞧着有趣,就跟着学了。”
谢铭瑄惊讶道:“你亲手扎的?”
“嗯,”他似乎有些紧张,咬了咬下唇道,“是不是有点儿丑?”
“没,”她展颜一笑,“很漂亮。”
周如海松了口气:“你喜欢就好。”
“你来,就为了送这个给我?”
“那倒不是。”他笑了笑道,“我明天就要走了,不能跟你同行,总是有些不放心,所以……”
他说着伸手一挥,几箱子物资出现在议事厅内。周如海走过去打开其中一只纸箱,从里面拿出只步|枪。
“这个会用吗?”
谢铭瑄还真没研究过枪械,这东西她在灾变前根本不可能接触到,也是真好奇了,走过去接过周如海手中的步|枪,试着摆弄了几下。
“我还真没用过,是这样拿吗?”
“你要先拉开保险,用手托住这里——不过别真开枪,毕竟这儿是城内,开枪动静太大了,要是想试试,我们可以去城外玩玩。”
“算了吧,”谢铭瑄想了想道,“平时没机会用这个,峨眉刺对我来说已经够快了。”
“我知道,谢城主堂堂s级金系,自然是看不上枪械这种笨重的武器,”他顿了顿,认真道,“但我想,你此行真正的危险,并不是来自丧尸或者变异东西,这些东西你都应付得了,真正的危险,是李雪金黑手。他没安好心,他曾经用过的异能抑制剂,很可能会梅开二度,如果异能失灵,有枪械在,你也多几分保护自己的底气。”
谢铭瑄握着手中的枪械,它漆黑,沉重,冰冷,代表着杀戮和暴力,但此刻她却品出了几分暖意。她是思虑深重,运筹帷幄之人,活在世上有限的经历中,总是她为别人考虑得多些,很少能收到别人这种,于细微处替她打算好的关心。
关键是,这份关心是聪明的,有效的,她实实在在需要的。
这让她无法不为之动容,这世上种种事儿,曾经都不过是她一个人的游戏,她照顾每个队友的安全,默默安排好一切,今天似乎有人跟她一起玩这个游戏了,帮她把不足之处补全,让她成为更好的自己。
这种感觉很新奇,与曾经和梁英哲的恋爱体验完全不同,她是享受梁英哲对她的体贴的,但那种体贴,更像一种锦上添花的装饰品,让她在闲暇之余,能够赏玩一番,放松自己紧绷的神经。
但此刻,她就像一个层层铠甲的勇士,自以为无坚不摧,但被人强硬地扒掉铠甲之后,蓦然发现自己是脆弱的——她是渴望爱的,只是她以为自己不需要,因为她从小便是个缺爱的人,早已习惯了自己筹谋一切。
她低着头,浅浅笑了笑,说:“其实明天该我去清扫丧尸的,你是周家军少帅,没必要亲自犯险。”
“难道要我看着你孤身犯险?”周如海摇了摇头,“我做不到。”
“只是丧尸而已,难道我处理不了吗?”谢铭瑄抬头看着他,眼中笑意盈盈,“少帅,我很厉害的。”
“你的功夫,灾变前我就是佩服的,”周如海认真道,“但一来,功夫和带兵能力是两件事,纵使你再有天赋,可你毕竟没有指挥大军的经验,我说什么也是无法放心的……不过即便你有经验,我可能也没办法让你自己去面对北都城的重重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