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周如海曾对她说,“最高会议只要再有一票,就能直接破除如今李雪金一票否决的格局,从此以后,权力结构将彻底改变,只要南城、军方和科研院达成一致,那就没有人能撼动我们的决定。”
他的演说极具煽动力,但不足以打动八方不动的曲宁。
她问:“他现在就是能一票否决,少帅有什么办法让这个提案通过?”
“李雪金有九千治安队,而我们有八万周家军,”周如海意味深长,“你说我有什么办法?”
“你想来强的?”
“为什么不呢?”
曲宁别过脸去,不看李雪金质问的眼神。
他冷笑了一声,坐下不再说话。方晓柔立在他身后,淡道:“二对二,平票,提案不通过——”
“不急,”周如海抬手道,“还有件事儿,我想当面问问指挥员。”
李雪金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事儿,面色不善地看了过去。
只听周如海缓缓道:“今天一大早,治安队数千人从西城门强行冲出,指挥员知道这事儿吗?”
他还以为这些人信心满满地投票,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依仗,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
“是因为搜集队遇险吧?”李雪金懒洋洋道,“我听何鸿说了,可这事儿确实难办,谢首领不顾我们死活,锁死南门,我也没什么办法,就让他自己看着办了,原来是少帅深明大义,打开西门让治安队出城救援。”
“这可不是我打开的城门,”周如海失笑,“是治安队强行闯出去的,甚至还打伤了驻守西门的周家军,指挥员觉得此事应该如何处置?”
“他们竟干出这样的事情?”李雪金一脸惊讶,“人命关天,想来他们也是事急从权,待到治安队回城,少帅自可以带苦主去指认,看看到底是谁打伤的他,我定让那人当众赔礼道歉。”
“赔礼道歉?”周如海大笑道,“好一个赔礼道歉!”
“看来少帅不大满意我的处置,”李雪金挑眉道,“那不知周家军有何高见。”
“周某一介武夫,能有什么高见,”周如海嗤笑,“我只知道,城门关乎整个金城的安危,此事有一不可有二,我能做的无非是调遣重兵驻守东西北三门,还请治安队的人办完事儿,自行想办法回城吧。”
周家军此举绝了强行闯门故技重施的后路,但李雪金打得算盘是要趁谢铭瑄不在南城,让治安队一举攻入南城的,自然没想过要从另外三座城门返回,是以对周如海的威胁并不在意。
只是这时会议室的大门被猛地推开,一名身穿治安队制服的男人快步走到李雪金身边,神色焦急道:“指挥员,出事儿了。”
闯入最高会议是极为失礼的行为,只有周少帅这种二世祖会这么干,李雪金一向自诩斯文守礼,却不想临时政府的人竟然也这般言行无状,他一方面有些生气,一方面又清楚必是出了大事儿,咬牙道:“说。”
“丧尸潮……真的来了。”
“什么?”
男人颤声道:“我们的人还被困在南城外,进不了城。”
灾变大半年后,晶能科技高速发展,异能者崭露头角,基地城墙高耸犹如天堑,丧尸已经无法对金城人构成致命的威胁,但有一种情况是例外的——当他们暴露在野外,数十万、数百万的丧尸将他们围困,稍有不慎就会被咬伤,从内部引发尸变,这是无人可破的绝境。
丧尸潮会被人类活动的气味儿吸引,因此在野外聚集大量的人员有极大风险,治安队此举打的是急行军的主意,只是没想到早已开放外门的南城会将他们挡在门外,谢铭瑄明明不在南城,数千人竟久攻不下,迟迟无法入城,以至于真的引来了丧尸潮。
李雪金瞳孔微缩,片刻后,看向谢铭瑄:“南城外门已经正常开放,为什么不让治安队的人入城?”
“忘了和指挥员报告,”谢铭瑄一手扶着桌子,一只手用食指缠绕着一截发尾,慢条斯理道,“今日南城自查叛徒,城门关闭一天。”
“放肆!”李雪金怒道,“这是金城的城门,关系到无数幸存者的性命,你以为是你自家的花园,想开就开,想关就关吗?”
谢铭瑄呵呵一笑:“南城的诉求主城毫不在意,指挥员却要求我们这些乡巴佬为主城考虑?”
李雪金眯起了眼睛:“你什么意思?”
“一句话,”谢铭瑄抬眸道,“最高会议可以一票否决我的提案,但南城内外的两扇门,休想让我打开。”
比谁能耗得过谁?李雪金终于意识到这局棋死在哪儿了。
谢铭瑄从来不担心他会投反对票,周家军在主城能保证她本人的安全,而她轻车简从,只身入主城,意味着她的全部势力都在固守南城,保证城门不被攻破。
乌合之众,亦可覆舟。
治安队不像周家军根基深厚,发展到如今,也不过□□千人,各个都是他花重金从周家军嘴里抢来了,金贵得很。五千精锐,如果就这样葬在南城外,即便他能咬牙承受这样的损失,手下人的信心也打没了,后续的新鲜血液,再没有人敢来临时政府。
这才是动了他的根基。
“看来刚才的决定有些草率,”周如海适时地给了他一个台阶,“不如我们重投一次?”
李雪金闭了闭眼,再张开时双目隐隐发红。
他意识到到自己输了,多年宦海生涯教会他如何做一个体面人——在赢不了的时候,最好的应对,就是坦然认输,最大程度为自己保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