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来,没想和他吵架,只是前些天他刚帮过她,虽是举手之劳,倒也让她念起曾经的情谊,不忍他为情所困。她承认,在得知梁英哲依旧对她旧情难舍后,她心中是有那么点儿莫名其妙的愧疚的,但这不代表他可以利用她的愧疚冒犯她。
无论这段关系中,她有没有爱上他,她都真诚地对待过彼此,他的衣食住行,故友亲朋,她事事都照顾妥帖,可他却阻挠她的理想,欺瞒她刘兰的态度,桩桩件件都无法与她达成共识。
她谢铭瑄另寻他人也好,执掌金城也罢,都是与他分开后发生的事情,没有半点对不住他的地方,他又凭什么摆出这副受害者的姿态?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灾变前,在坞城医疗界,你也曾是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花花公子,我不是你唯一交往过的女朋友。梁英哲,你有没有想过,你之所以如此难以放手,不过是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你不甘心。”
谢铭瑄很清楚,在感情中,她是个笨拙的人,没有什么了不得的魅力和手段,甚至连一句甜言蜜语都说不出来,没有道理能让梁大医生这样的情场老手风度尽失,他把这说成是真爱,但她并不这么认为。
在她看来,爱是真心欣赏,志趣相投,彼此成就,而梁英哲,从未真正认同过她。他如今之所以这样难以释怀,无非是因为,她在他对这段感情仍旧意犹未尽的时候坚决地宣告了分手,这种的打击对于心高气傲的他来说,前所未有。
这算不得真爱,只是常胜将军沉沙折戟,不甘心罢了。
她的眼神让梁英哲感觉像是有一盆凉水,将他从头浇到了尾,暖阳和煦的春日,他却觉得遍体生寒。
“我是不甘心,难道我应该甘心吗?”他哑声问,“明明是我先来的,你却跟他做了神仙眷侣。”
世人总是趋炎附势,谢铭瑄如今功成名就,人们便说她和少帅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仿佛所有人都忘了,有梁英哲这个人的存在,曾经他才是站在她身边的那个人,这一切明明应该是属于他的。
“不要说得好像我没有给过你机会。”谢铭瑄淡道,“从前种种是非,分开时我们已说得一清二楚,我懒得再说了,今天我来,只是因为我在意我们曾经并肩作战的日子,作为朋友,我希望你能放下过去,爱惜自己的身体,至少不要让你一把年纪的母亲担忧。”
她的语气疏离且冷淡,宣告了她的耐心已经耗尽,走这一趟,她对于梁英哲,已是问心无愧,至于他能不能勘破执念,重新面对生活,那便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离开时,刘兰将谢铭瑄送到门口,欲言又止了半天,还是开口道:“谢城主,当初的事情,是我不对,如果我没有一意孤行地阻挠你们,你们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的语气真挚而愧疚,无论真情还是假意,早已没了当初的倨傲。
人心真是有趣,几个月前她是南城之主,眼巴巴地跑来接她,她只觉自己是高贵的主城人,看不上她的好心,不过数月而已,她便后悔了。
人心翻覆似波澜,但她其实一直是那个她罢了,谢铭瑄莞尔一笑:“放心吧,我不会记恨您的。”
她当然怨过刘兰,自己出钱又出力,最后还要被挑挑拣拣,心中自然是气闷的,但他们分开,其实与她无关。如果两个人真的毫无保留地爱着对方,外界和家人的反对,其实都是可以解决的事情,至少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大事儿。
她和梁英哲之间最大的问题,是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早已离心,无论有没有来自家人的阻拦,都终将渐行渐远。
从清雅居离开后,她似乎在心中完成了和过去自己的告别,彻底将与梁英哲有关的回忆抛诸脑后,大阔步地迎接属于自己的使命。
火吻的外事部从成立后便闲得发毛,成天不是在治安队帮忙训练新人,就是和于浩蜜里调油地约会,过得好不滋润,如今塞北基地的使者即将抵金,她的好日子也终于要到头了。
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刚洗完澡,裹着一条白色浴巾出来,正准备叫保姆给她做个精油spa,结果一抬头,就见谢铭瑄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胸,似笑非笑。
“挺悠闲的嘛,”谢城主勾唇一笑,淡道,“通知你一声,塞北基地的使者明天就要到了,到时候你去接待他们。”
火吻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我去?”
“你是外事局局长,你不去谁去?”
“我……”火吻一时语塞,“我还以为你良心发现,给我安排了个虚职呢。”
“你想得美。”
仓促入主金城,她手边本就没有几个得力之人,仅有的几个,都恨不得一个掰成两个用,徐念真都被她调到北都,骨肉分离了,还给这位大小姐安排个虚职吃空饷?
火吻努了努嘴:“那我需要做什么。”
“请他们吃顿饭呗。”
“千里迢迢,就为吃顿饭?”
“顺便把金城、北都、塞北三地联通户籍的事情谈了。”
这可不是一句话的事情,火吻再次指了指自己:“我谈吗?”
“当然是你谈啊,”谢铭瑄意味深长道,“火吻局长。”
火吻张了张嘴,不敢置信道:“你的意思不会是,你压根不打算出现吧?”
“区区塞北基地的使臣,我接见他,未免太给他面子了。”
“可去跟人谈判,我哪儿会啊!”火吻急道,“瑄瑄你知道我的呀,我只会跟在你后面虚张声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