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铭瑄也跟着看了周向明一眼,他面无表情,双目幽幽地看着他们争执。
她敏锐地感觉到周大元帅对于她插手军方事务的不满,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好,人已经死了,我不和你说别的,但死要见尸,你把他的尸首给我,让他入土为安。”
周行抿了抿嘴,尴尬道:“陈依依带走了。”
“她要尸体干什么?”
“我哪儿知道啊,这是他们陈家自己的事情。”
他管不着,谢铭瑄更管不着。
反正死了个人,在他看来就是屁大点儿的事情,连问都懒得问一句,他也并不是装的,斗兽场天天都在死人,所以邓烨的命,他来说,当真是屁大的事情,如果她没带周如海过来,估计周行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一句。
“是,军方的事情我无权过问,”谢铭瑄沉声道,“但邓烨的母亲去治安队报了案,金城是讲法律的,我得给她一个说法。”
“你想要什么说法?”周行脸上漫不经心的笑容消失了,“你跟我讲金城的法律,那我也跟你讲讲斗兽场的规矩,”他晃了晃手中的档案,“嫂子,我把你当家人,但这份档案是怎么来的?从我斗兽场偷来的吧?斗兽场的运行是爸亲手批的,你觉得这地方妨碍了你的法案推行,你跟爸说啊,朝我叫唤什么?”
“周行!”周如海怒道,“死的人是瑄瑄的朋友,她问问怎么了?陈家是我们军方的人不假,但为了陈家和自己家人翻脸,我看你是亲疏不分了!”
周行阴恻恻地笑了两声:“哥,你真觉得她是为了自己的朋友?她是看我不顺眼!”
谢铭瑄气笑了:“这是一条人命!他现在死了,我只是想要一个说法,你却觉得我在泄私怨?”
周行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跟我讲人命?据我所知,当年为了入主南城,你可没少杀人,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讲人命?”
“够了!”周向明猛地一拍桌子,喝道,“吵什么吵?”
几人立刻噤声,周向明目光逡巡一圈,最后停在周行身上,幽幽道:“小行,给你嫂子道歉。”
周行不敢置信地看了他爹一眼,对上周向明炯炯的目光,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了句:“嫂子,对不起。”
周向明:“别觉得委屈,你让瑄瑄的朋友丢了性命,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你都该给她道歉。人死不能复生,事情已然如此,你才更应该尽力去弥补,找回尸首,让死者入土为安,这点道理,还用我教你吗?”
周行:“我知道了。”
周向明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谢铭瑄道:“瑄瑄,你一向是个有分寸的孩子,我知道你没有私心,你是为了金城,但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1。凡事留有余地,才是长久之道。”
周向明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仿佛这生吃人血的斗兽场,就是金城的余地一般。
谢铭瑄心想,就是因为他不尊重规则,给自己人大开方便之门,纵容手下鱼肉百姓,所以当年巢市军区的矛盾才会如此严重,以至于酿成大祸,如今却又要用这套末流的办法来管金城。
然而无论心中如何不愿,周向明已经退了一步敲打了周行,如今形势比人强,她也只能装出一副受教的模样,勉强一笑道:“是,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