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想象中完全相同,谢长辞很快就睁开了眼睛,一排纤长浓密的睫颤了颤。听清她的诉求后,他没有迟疑,就要下床汲水去。
“别穿鞋。”简俏却猛地出声,说完后她的心脏咚咚跳了起来。
这个要求其实带着些没由头的无礼,可在她的视线里,对方连思考都没有,果真赤足下了床。
同一时间,简俏倏地起身,将某人的鞋子一脚踢乱,由原本的鞋尖正对着床变成了对着门。
古书中曾记载,一对夫妻感情颇深,妻子却在某夜怀疑起枕边人是鬼非人,是以将起夜丈夫的鞋子挪动,然后静待丈夫归来,却见对方绕着床喃喃:“床安何在焉?”
作为异世之人,简俏最初没看懂最后这句,可在某一时刻却蓦地反应过来,这话是那鬼丈夫在说:
“我怎么找不到床了呢。”
她忘记不了当时心里的恶寒,当更令她毛骨悚然的是,本该在汲水归来的谢长辞不知怎地没动静了。
就在念头浮动的下一瞬,简俏蓦地睁大眼,发现不知何时起,一个高大的漆黑人影正围着她身下躺着的床团团转。
对方一只手捏着杯盏,一只手茫然地伸出,似乎是想要找到床,然后挨上来。与此同时,黑影口中还唤着她的名字:“不是说要喝水吗?水在我这里。”
魅魔瞳孔皱缩,听着耳侧那一声声呼唤。
夤夜深黑,都没有此刻令她心惊。
表哥
“……简俏。”
他还在喊。
简俏不敢应。
她只是忽然想起一件极容易被忽略的民俗:世人起名其实不仅仅是取个代号,名讳于人而言,更像是一把钥匙。
哪怕未曾经历过,可她却万分笃定,若是此刻应了,接下来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
终于意识到寻不到她,屋内的水汽愈发浓稠。
简俏将自己裹进被子里,一口绵长的气被缓缓吐出。
虽然早就猜到对方不是人,可当想法得到验证时,比恐惧还要早到来的竟然是兴奋。
没错,兴奋。
——就像一件悬而未决的疑团终于尘埃落定。
或许是继承了母亲的叛逆血脉,她和简清都是胆大的家伙,只不过一个表现在面上,一个压抑在心底。
简俏无疑是热衷危险的,前提是没有被限制自由。
当察觉到屋内的声响不知何时停歇时,她定了定神,缓缓抬起脸,顺着对方鞋尖正对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门前似乎站着一个模糊的影子。
那依稀是个人形,一头及地的长发散开。
在某一瞬间,地板上倏地响起锐物刮蹭的摩擦声,听得简俏耳膜炸起。
与此同时,伴随着规律性的水滴声,在魅魔怔愣的目光中原本高大的身影正一分为二,昳丽的男人面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挥动着的巨大腕足。
海水的腥味扑面而来,作为直面这一幕的唯一观众,简俏胃里翻江倒海,干呕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