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陶是被柴火爆鸣声惊醒的,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张巨大狰狞的脸,不由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感觉身上沉重尽去,体内一片轻松,失声道:“我死了吗?难道这里就是阴曹地府?”
随后就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兄台想去阴曹地府,恐怕还要等上个几十年。”
季陶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破庙,刚刚被他认成阎王的其实是座上的神像,他不由老脸一红,起身冲着提着两只野味走进来的男人长长一揖:“多谢小兄弟,敢问恩人高姓大名,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这人自然是程喜了,他不闪不避地接下了这一礼,笑着打断道:“兄台不必客气,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你大病之后身子还弱,不如躺下再休息一会儿。”
季陶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还虚得很,也不逞强,再次谢过之后也没有如他所说般躺着,身姿板正地坐在那里看着他忙活。
期间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互通了姓名,程喜也知道了自己救的不只是个读书人,还是个秀才,只可惜这些年屡试不第,始终没能更进一步。
这一次又没考中,还倒霉地在回家的路上病倒,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如果不是正巧遇到了他,准确的是遇到了心软的崽崽,恐怕等待他的只有一命呜呼的结果。
程喜在外流浪了好几年,些许厨艺还是有的,很快就手脚麻利地处理好食材丢进陶罐,然后席地坐到他对面。
摇摇头,直言不讳道:“如今吏治败坏、贪污成风,你想凭自己的本事考上去,恐怕是不成的,须得使些钱财疏通关系。”
季陶本就病后青白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长叹一声:“恩人说得有理,只是我只会读书,不科考又能做什么?”
一直努力挺直的脊背塌了下来,神情沮丧极了。
“自明兄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恩人来恩人去的,听得人周身不适。”程喜不忍再继续打击他,转移话题聊起了各地的风土人情。
意外的他以为只是一个迂腐书生的季陶,居然接得上话,说起各地的风俗竟头头是道,两人越聊越投机。
小承悦和一帮孩子摘野菜回来的时候,程喜已经跟人拜把子了,乐呵呵地冲他招手:“悦悦过来,见见你季伯父。”
崽崽迈着小短腿乖乖走过去,歪着小脑袋:“季~伯~虎(非错字)~”
“哎——”不出意外的季陶被萌到了,伸手就在身上找掏东西,但很快就发现自己身无长物,不由老脸一红,“悦悦乖,等回头伯父给你补上见面礼。”
见面礼什么的小承悦现在不在乎,因为他的小脑瓜子里“叮——”的一声响,通天镜又在提醒,主角的命运线回归度增加了10%,顿时瞪圆了大眼睛。
新上任的老父亲误解了他的小表情,大掌往毛茸茸的头上一按,程喜笑骂:“小财迷。”但是谁都能看出他的脸上并未有责怪之意。
跟季陶就此事你来我往地客气推脱了一番,他喜滋滋地宣布,不去原先打算前往的地方了,要跟季秀才回他所在的村子。
程喜这个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之前他想去投奔的是镇上的一个地头蛇,外乡人想在一个地方落脚并不容易,何况他还带着这么多孩子,有个当地人帮衬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但他和那人的交情算不上很深,只是曾经一起共事过一段时间,况且那都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如今那人的状况如何,他并不太清楚,去那边只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相比较起来季陶无疑是更好的选择,秀才对于真正的官员富绅来说算不了什么,但对平头百姓具有一定的震慑力,再加上他的武力值,普通的地痞流氓肯定不敢来招惹。
况且经过这短短时间的交流,他已经可以看出此人的品性还不错,又有救命之恩在,至少短期之内对于他的事必定尽心尽力,这就足够他们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立足了。
小崽子们无所谓去哪里,知道程喜表面上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其实心地跟崽崽一样善良,不会丢下他们不管,听了一嗓子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只有小承悦还是懵逼的:【镜镜~为什么任务又完成了好多?崽什么都没做呀~】
通天镜也很奇怪,祂想了一会,猜测道:【会不会跟这个季陶有关?你这个世界的爸爸以后可是要造反当皇帝哒~说不定这个人是隐藏在乡间的贤士高人呢~】
【诶?】小承悦惊讶地张大了小嘴巴,【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季陶被小崽崽盯得心里毛毛的,有些无措地整理了一下衣冠:“悦悦为何这般看着我?”
小承悦咧开嘴巴,露出了一个足以甜死人的笑容:“看季伯副好英俊潇洒~”
这话倒也不是完全瞎说,或许是因为常年闭门读书,季淘的皮肤很白,颌下的长须不像程喜之前的大胡子那般胡乱支棱着,而且修剪得整整齐齐,配上片斯文的长相,很有文人那范儿了。确实十分英俊潇洒,至少二十年前肯定是。
季陶:“……”
季陶羞得脖子都红了,慌忙以袖掩面:“莫要戏弄伯父了。”然后在崽崽清脆的笑声当中落荒耍逃。
“连伯父都调戏。”小承悦笑得正开心,小脑瓜子上突然挨了一下,他“唉哟”一声捂住头,抬眼正对上主角满是醋意的脸。
小崽子都没有夸过自己,之前还嫌他丑来的,居然才见人一面就被迷得神魂颠倒,好听的话像不要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