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麻烦的还不是盔甲武器占优,而是朝鲜军队的后勤补给充足。从战死的朝鲜士兵和抓获的俘虏身上,女真人搜到了一种硬的像石头,吃起来脆脆甜甜的东西。看样子尝味道应该是用大米做的,朝鲜人叫它米花糖。这种食物在冰天雪地的群山中简直就是无敌般的存在,吃一块能顶大半天,不用起火不用埋灶,抓把雪就能吃饱。而且重量还不大,每个人背十几块毫无压力,省着点的话能顶十多天,极大的减轻了行军负担。有了结实的盔甲、锋利的武器,再加上可以吃饱肚子,别说经过训练的朝鲜军队,就是把茹毛饮血的野人女真凑在一起,也会具备不错的战斗力。“必然是大明朝廷给的,朝鲜人没这个本事!怪不得要放弃辽东,大明皇帝想让朝鲜人和咱们在这片土地上争斗不休,坐收渔翁之利!”不得不说的是,但凡能成就一番大事业的人,无论好坏都具备很强的判断力。在亲手试过朝鲜盔甲和短矛的成色之后,努尔哈赤就展示了这项本领。“撤回边墙以北,暂且把宽甸让与他们。女真人的血不能白白流在这里,要流也要流在山海关以西!代善,你领四个牛录镇守在此,不能让朝鲜人跨越边墙一步。其他人跟我回赫图阿拉,厉兵秣马准备西进!”但看到圈套是本事,如何破解又是另一种本事了。有些圈套属于看到了也无解的,比如大明利用朝鲜人抢夺辽东南部地区的举动。就算把朝鲜国王和努尔哈赤全叫到北京,由大明皇帝亲口告诉他们这是个二桃杀三士的诡计,两个族群或者叫地方势力之间的战争依旧无法停止。没办法,这就是人性,在缺乏信任感的时候,即便知道这么做是为别人添嫁衣裳,也不得不为了自身安全捏着鼻子认命。努尔哈赤选择了一条理论上最明智的出路,那就是主动撤出对宽甸六堡的争夺,不在一城一地的得失上和朝鲜人斤斤计较,把眼光放到全局之上,先去抢夺更多的土地和人口。待自身实力壮大之后,直接威胁山海关一线,先给始作俑者大明来个迎头痛击。到时候一贯如墙头草般随风摇摆的朝鲜自然而然就会知道向哪边倒,宽甸六堡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按说这个选择已经非常高瞻远瞩、心怀宽广了,可惜等努尔哈赤率主力北上时,又迎头撞上了南下的蒙古各部,顿时想起汉人书里的一句话,既生瑜何生亮!此时辽东北部的状况和南部基本一致,只是把伺机北上的朝鲜人换成了大举南下的蒙古各部。往日和女真人眉来眼去、称兄道弟,一起对付大明的蒙古族群,现在看见女真人就亮刀子。无它,这片肥沃的土地和优良的草场已经没有了主人,谁先占据就是谁的。蒙古人又不比女真人少条腿,凭啥占不得?这时无论努尔哈赤如何睿智,也不得不进行无奈且必须得选择了。要不掉头南下把朝鲜人打回去,要不继续北上与蒙古人死磕。北上,这是经过好几天冥思苦想之后做出的决定。南下击退朝鲜人固然要容易些,可收获也少。即便把朝鲜人赶回鸭绿江以南,获得的无非就是一些零星田亩和大片荒山森林。而北边和西边才是辽东镇的精华所在,那里不光有大片熟田、寨堡,还有数量庞大的辽东边民。只要能打跑蒙古人,都不用花太多心思和资源建设就是非常完备的产粮区和兵源地。春天到夏天这段时间女真人的攻势很凌厉,先拿下了海城卫,把突破边墙南下的蒙古部族赶了回去,再顺着东昌堡、西宁堡、平阳桥堡、西平堡一路杀到了广宁卫,然后就遇到了蒙古主力。双方围绕着广宁左右屯卫杀得天昏地暗,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整整纠缠了两个多月还是没分出胜负。女真人作战勇猛,可蒙古人骑术精湛机动灵活,有便宜一哄而上,见势不妙拨马就跑,想重创很难,想全歼几乎不可能。不得已,努尔哈赤只能把东征乌拉部的褚英也叫了回来,增加兵力密度,以此压缩蒙古人的活动空间,几乎是用平推的方式一步步前进,终于算是拿下了大凌河堡,有了比较稳固的战略支撑点。可是再想往西依旧很难,从锦州到山海关沿途都被兀良哈部所占据,即便蒙古牧人不善守城,可女真军队也不敢孤军深入,断后路骚扰后勤可是草原骑兵的拿手技艺。更麻烦的是驻守山海关的大明军队也有了动作,他们派骑兵出关连夜奔袭60余里偷袭广宁前屯卫,把驻守在此的蒙古千户杀得丢盔弃甲狼狈奔逃。别看蒙古人败的挺惨,其实死伤并不多,可是这样一弄让本来挺明朗的战局一下子变得扑朔迷离起来。无论是蒙古人还是女真人,都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一件事。此地原本的主人并没走远,就蹲在胡同口看着呢。而且人家不是被打跑的,而是主动撤走了,实力上并没有很大损失,依旧留有攻击的实力。首先做出回应的就是兀良哈部,要说蒙古人对土地、城市、良田啥的看得确实很轻,把能拿走的收拾收拾,第三天就拉着战利品向北进入了群山,把沿海的一连串寨堡全放弃了,只留下了锦州城。这个举动等于明明白白的告诉大明军队,你们想出关我们不拦着。咱也没有深仇大恨,尽管出,只要不向北,爱去哪儿去哪儿,最好向东走,去找女真人的麻烦。不过呢,我们得在锦州附近有个落脚点,权当是看热闹的戏台,看着你们两家如何争夺。谁要是一不小心露出败相,说不定也会下去插一脚,占点小便宜啥的。最好就是势均力敌,打上个一年半载的全都精疲力尽,到时候边墙以南的大好平原就只有蒙古一家有话语权了。(本章完):()不明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