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他也担心这件事的影响会扩散到淮北。他必须在事情发酵的更严重之前,先过江灵。楚默离将雍皇派遣叶弦思来淮南一事同水乔幽说了,对于他们说得最好尽快离开淮南一事没有意见。已经是用饭的时辰,萧翊从楚默离那出来,去了楼下取饭菜。他端着托盘还没到楚默离房间门口,听到两人的谈话声,猜出里面的人应是水乔幽。他停住脚步,思索一息,又放轻脚步折回楼下。再上楼,托盘上由两个菜变成了六个菜,多加了一副碗筷。水乔幽得到楚默离的答复,准备起身告辞,萧翊端着饭菜出现在门口。楚默离允他进来后,温声对水乔幽道:“今日在这用饭?”“谢公子好意,我就不打扰公子了。”他俩说这两句话的功夫里,萧翊已经动作快速的将饭菜摆好了。楚默离瞧着饭菜和碗筷,也不勉强,“那让萧翊将这些送到你房里去。”水乔幽也看见了那两副碗筷,听他这么一说,犹豫了。萧翊乃是江湖四大世家第一世家的家主,她又不是楚默离,怎敢劳驾他给她送饭菜。她也不能自己将这饭菜从这提走。她若不提,以她对楚默离的了解,他极有可能真让萧翊去送。“……不用了。”楚默离听她回答,再问了一次,“那一起在这吃?”萧翊无声退了出去,不再打扰二人。用完饭,水乔幽准备起身。楚默离净了手,拿过她新送来的药,询问道:“今日这瓶如何用?”“和昨日的一样。”楚默离将药放到她面前,卷起衣袖,将手也放到她面前,“秦鸣今日也不在,萧翊此时应还在用饭,有劳了。”剩下虽然还有个夙秋,但现在他们是不熟的。水乔幽也知道这点,瞧着他流畅的动作一愣,想了一圈,除了自己,暂时似乎的确没有人可以帮他上这个药。她睫毛垂落,看到他红肿不堪的手腕,又想起了夙沙月明答的那句话。“……公子客气。”她将药瓶拿过来,也先去洗了个手,再回来给他上药。她手上正准备用力,想起昨日的事,她力道稍微放轻了一点。楚默离适应了她昨日的力道,感受到了区别,却也没说什么,对她怎么做,并不指手画脚。药上完后,水乔幽看着他的右手正犹豫着要不要顺便帮个手时,楚默离自己收回了手,没提这事,“辛苦了。”他不提,她也就没提了。回到自己房里,水乔幽想着楚默离说的叶弦思要来淮北一事,忆起景言君和她分别时的那句提醒,在窗边站着看了许久的雨。大雨下了一日,入夜时终于停了下来。雨一直下,衣物根本晾不干,多晾一日,还会闷出味道,洗了等于白洗。楚默离那件衣服看着没有一点要干的迹象,他们又不会一直待在这里,水乔幽干脆又让伙计送了盆炭火将衣服烘干了。翌日早上,她见楚默离房里已经开门,拿了衣服过去。她拿着衣服进门时,房里只有楚默离一人。他正自己在上药,左手给右手上药,动作看上去有些不顺畅。楚默离听到她来还衣服,让她将衣服搭在衣架上就行。等到她出来,楚默离问她,“阿乔,可否再劳烦你帮个手?”一回生,二回熟。再听他这么问,水乔幽听着也不再像先前那般意外。水乔幽想着他刚才不顺畅的动作,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今日天色看着还算好,水乔幽给楚默离上完药,楚默离提议今日离开。水乔幽没有意见,去通知了夙沙月明,他也没意见后,各自收拾了东西离开了客栈。萧翊和柳瑶芊他们并未跟着楚默离一起返回青国。先前出事时,夙沙月明的马遭了无妄之灾,不过,夙秋后来又在附近弄到了三匹马。这次,他们和水乔幽一样都变成了骑马,只有楚默离手上有伤还不方便骑马,仍旧坐的马车。这样一来,他们路上交谈也多了起来。观棋跟在几人身后,望着夙沙月明和水乔幽并排而行的背影,有些后悔,后悔没早让夙沙月明骑马。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中间硬是还多出了一个人。观棋心中郁闷不解,他们这二公子怎么就比杜公子还麻烦。楚默离坐在马车里,撩开窗帘就望到几人身影。他眼神如常在夙沙月明身上扫了一眼,又将窗帘放下了。骑马的几人,无人注意到这一幕。接下来的三日,虽然偶尔还是有雨,却也不再像前几日下得那么大,下雨的时候躲雨,雨停的时候歇息,三日下来,一行人还是赶了不少路,楚默离的双手看着也都好了不少。这三日,秦鸣都在,楚默离没再请水乔幽帮忙上过药。到了第四日,他们所过之地,雨又大了起来。连着多日下雨,即使是官道也难走起来。马车太重,容易陷进泥土里。,!傍晚进了一个小城投宿,隔日再出发,楚默离和秦鸣也换成了骑马。楚默离的左手还没完全好,但右手已经消肿不少,也不再痒。他单手骑马,并未拖慢其他人的速度。楚默离改骑马后,夙秋没再出现在夙沙月明和水乔幽的中间,那个位置变成了楚默离。观棋落在后面,看着自家大公子还和楚默离谈笑风生,骤觉还不如让二公子挤在那里碍眼好。过了七日,楚默离的右手和脖子那里已经完全消肿,只有最开始不小心抓破留下的一些印子还未消除。晚上在客栈投宿,夙沙月明针对他这个情况让观棋给水乔幽送了一瓶药。水乔幽听观棋说完,想到了夙沙月明的考量,接过了药。伙计给她来送热水时,她见到楚默离房里开着门,就拿着药过去了。楚默离见进来的是她,放下了手里的书。知道她的来意后,左手还没完全好的他,询问她可否帮忙上个药。房间里又只有他一人,水乔幽知道他左手还没好,且就算好了,不是左撇子,左手给右手上药也不方便。她答应下来,先去净了手,将药再拿到手时,骤然意识到自己这次居然没有多想就答应了……就好像已经习惯了一样。她低头望了一眼手里的药,没将心思露出来,耐心给他涂着药。楚默离还没沐浴,脖颈和后背他没再让她帮忙。这让他找水乔幽帮忙一事,看起来确实只是手上不方便。凡事可以自己想办法可以处理的,他都没有找她,若不是她自己恰好过来,他也没去找过她。这些日子,他们打尖住店时,仍旧能够听到暴乱的相关消息。事情确实如他们起先所想,淮南的暴乱现象这些日子层出不穷,影响也越来越大。好在他们总体运气不错,这些日子,他们都没再恰好撞上这种事。楚默离暂时也未收到淮北有异的消息。楚默离只用了水乔幽送的药,半个月过去,他左手的伤完全康复,右手和脖颈那一片的皮肤也恢复如初。他们抵达江灵城那日,楚默离收到消息,叶弦思已经抵达丹河平乱。进入江灵城之时,天色已黑。一行人没再赶路,就在城中找了客栈住了下来。彼时,江灵还算安稳。街头巷尾和客栈酒楼也有人在谈论近日多地发生暴乱一事,也有不少淮国旧人在义愤填膺又小心翼翼地抱怨雍皇和他们官府的暴政和不公,怀念旧主的仁慈爱民。一看到有陌生人来,大家都噤了声。等那些人走了,他们的怀念转而变成抱怨,抱怨旧主和那些宗室重臣的无能,让他们国破家亡,受人欺凌。水乔幽一大早就起来了,她收拾好东西到楼下去等其他人,却没想到夙秋比她还早,已经在大堂东边角落坐着。两人打了招呼,但水乔幽另外选了个角落坐下。平日里,俩人若是没事,这种时候,都会互不打扰。今日夙秋见她在另一边坐下,起身走到了她身边。他未说话,先抛给了水乔幽一样东西。水乔幽下意识接住,才发现他抛给她的是两块碎银子,加起来估计有个五两左右。水乔幽看着银子,着实有些不解,抬头用眼神询问他,突然给她银子做什么。夙秋语言简练,“公子最近给我涨了俸禄。”他这话水乔幽听懂了,听懂之后,她更不解了。他涨俸禄,给她银子做甚?“这是其中两成。”水乔幽垂眼望着手里的银子,又重新看向他。这事与她有关系?夙秋却不再解释,返回自己先前坐的地方,安静地欣赏着窗外的景色。水乔幽望着他的背影一头雾水,想要喊住他,楼梯口传来观棋的声音。听脚步声,应该还有夙沙月明。水乔幽望向楼梯口,听着两人脚步声,茅塞顿开。目光在夙沙月明和夙秋身上扫了一圈,又回到手里的两块碎银子上。他给她这些,莫非是……封口钱?她仔细回想他刚才的话语神态,很像是这么个意思。她没想收他这个银子,但此时夙沙月明已经下楼,她只好暂时将这个银子给收起来。夙秋看见夙沙月明,面色如常,还和以前一样,一点不怕她没领会他的意思,也不担心她将这事给说出来,似是料定她不会这么做。几人见了礼,夙沙月明见他俩一人坐一边,出于对水乔幽是女子的考虑,他还是迁就了夙秋,在他那边坐了下来。他们刚落座,楚默离也下来了,相互打完招呼,一起去了雅间用早饭。夙秋落在最后面,水乔幽也不好问他,他这银子是不是她猜测的意思。接下来几日,她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将银子给夙秋。五日之后,他们平安抵达凤仙,一行人都松了口气。到凤仙城时,天色也不早了,他们选了在城中投宿。找到客栈,开好房间后,楚默离带着秦鸣又出了门。,!傍晚的凤仙城很热闹,一路走过来时水乔幽见许多店铺都还没关门。她想起自己欠夙沙月明的药钱,楚默离离开后不久,她也拿着那日落水穿的那套衣裙出了客栈。那套衣裙是竹海山庄当时给她准备的,布料做工都很好。虽然那日的坎坷经历使得那套衣服上也划破了几处,但是这是她目前身上还值点钱又可以典当的唯一物什。在路边找了个路人问了当铺的方位,她直奔当铺。她运气不错,找到当铺的时候,当铺还开着门。伙计见她那套衣裙划破的地方不算严重,愿意收下,却只肯给二两银子。水乔幽从当铺出来,走了一小段,发现离上次唐复出事的客栈没有多远。客栈关门了,但是门口没有看见官府封条。水乔幽看见斜对面有个卖汤饼的,往前走了一段,她又倒了回去,坐到摊前,点了一碗汤饼。这个时段,小摊的客人不算多。摊主将汤饼送上来时,得知摊主经常在这边出摊,水乔幽同他打听了一下对面的客栈,得知客栈大概是一个月前就关门了。客栈因唐复被官府调查一事,摊主也略知一二。他记得当时这事使得客栈东家和伙计都被官府的人带去盘问了,不过,几日之后,东家就被放了出来,那伙计据说是收了那有问题的客人银子,知情不报,还提供假口供被官府关了半个月,客栈东家便将他解雇了。那个伙计出来之后,没再来过客栈,摊主没再见过他。东家虽然没事,但是自那之后,客栈的生意大不如前,没过多久,东家就将客栈给关了。估计他暂时也没有找到愿意接手这个铺面的人,这铺面就这样一直锁着。水乔幽看没来新的客人,又顺便问了问客栈的东家。这东家和这店铺以前的情况,摊主知是知道一些,却和当时韩子野告诉水乔幽的差不多。这段时日,他也没再见过这客栈的东家。有客人来了,水乔幽没再与摊主闲聊。慢慢吃完那碗汤饼,她结账离开了。“阿乔。”走过半条街,突然有人喊她。视线稍抬,看到外出的楚默离。:()日暮醉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