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问的我都已经问了。”
“快点!”陶芳吼道。
杨远走到恩怀身旁,将手机递给她。
恩怀说了几句又已泣不成声。杨远于心不忍,把手机拿了回来。
陶芳的吐字几乎难以听清:“小莫走的时候……走的时候对我说了……呜呜呜……”
“说了什么?”
“他说,他说……妈妈再见……”
“这、这不是每天都说吗?你在瞎想些什么啊你!”
——爸爸再见。
这四个字,像山谷中的回声一般,迭加在杨远脑中闪过的无数个告别时刻。
上小学的第一天,杨莫说完“再见”,脚步轻快地跟着人流走进校园。杨远隔着栏杆目送,直到跳跃的书包消失在教学大楼内。
跟幼儿园相比,只是多背个书包而已呀,他一定这么想。
可是第二天,他便在几步之外站住了,右手不断提拉着明明没有掉下来的书包肩带,泪水像露珠滑落嫩叶一般漱漱而下,嘴角夸张地耷拉下来,露出了牙床,但始终没有发出哭声。
“爸爸……再见。”
终于他艰难地转身,准备好了独自迎接尚未理解的苦难。
不会的,今天的再见也不会有特殊的含义。
“喂喂,杨远?怎么回事?”电话那头变成了501的声音。
“陶芳呢?她怎么了?”
“哭得没法喘气了。”
“麻烦你帮我照顾她一会儿。”
“你放心。那个,孩子现在……”
“暂时还没有找到。”
501看到陶芳情绪崩溃,大概以为杨远传来了噩耗。她轻舒一口气,又将电话搁到了一遍。杨远依稀听到另外一个女人字正腔圆的说话声。
“喂?你们在做什么?”杨远反复“喂”了好几声。
“……这里来了好多记者。”501好不容易抽空回答了一句。
“什么?在派出所吗?谁让他们进去的?”
电话那头又没了回复。杨远懊恼地踢出一脚,断裂的枯草飞扬起来。
——如果有媒体的介入再加上网络传播,找到孩子的希望会大大增加。
派出所门前那位女记者的话在耳旁响起。冷静下来之后,同样一句话,声音却变了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