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雅关上房门,听到王氏和春韶的脚步声远去,也听到王氏迷茫地呢喃。
“对,病重的那个,才是我的孩子……那刚刚……刚刚的‘弋儿’又是谁……”
没人再瞧见,王氏口中的“弋儿”、也即是被错认成萧弋的沈夜,疾行下山的一路,亦是天人交战的一路。
而在他彻底迷失在山野中时,一缕奇诡的笛音也,也如同从地底玄冥之境,尖啸着飘入了人间。
早几个时辰前,这缕笛音其实就已在低低地幽吟,不奈声音太小,又离得山上头太远,是以谁都听不着。
此际,伴随着这缕笛音的逐渐高亢,沈夜的行动也与之前大相径庭。
他又呈现出那种思想被抽空的状态,整个人都失去了灵魂。
“曦行,原来你在这儿。”
光天化日下,一道枯竭似僵尸的影子,从摇曳的老树下绕了出来。
这影子放低了下颚边的竹笛,缓慢走向沈夜,阴森森的声音,也像极了地狱中的恶鬼。
云卷云舒,日复一日。
沈夜离开山间小院后会上哪儿去,春韶不清楚,兰雅不关心,王氏自个儿念着念着,睡上一觉后,就也忘了日前种种。
唯独萧弋,转醒后的头等大事,便是拽着兰雅的衣袖,追问沈夜的去向。
“躺着别乱动,你刚醒来,身体还没恢复,”兰雅脸上照样冷若冰霜,“至于沈曦行,两天多了,他怕是早已不在山中。”
萧弋这才了解,时间竟已过了这么久。
没能留住沈夜,他悔不当初。与此同时,他倒是也察觉自个儿的身体似乎有所好转,以往无时无刻不侵扰着他的那股寒意,如今已很轻微,即使仍有低咳,也不再像从前那般煎熬。
这些,必然全是兰雅的功劳。
“雅姑姑,谢谢您救我。”萧弋打心眼里感激兰雅。再一斜眼,他又冷不丁发现,自个儿垂在身前的头毛,都貌似黑回来少许。
“谢?大可不必,”兰雅收拾着药品,语意冷淡,“实话与你说也无妨,你给你诊治,并不是什么善心之举,只因与你父皇达成了交易。我替他医治你,他动用力量帮我寻人,仅此而已。”
萧弋微微一愣,随即便有了联想:“找人?雅姑姑要找的,也是我四叔萧昱、萧景昀?”
兰雅闻言回头,目光如冰刃:“你和你那位父皇,都不配叫他的名字。”
她咣地推开屋门,再度冷道:“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我还没告诉你,我救治你的法子,绝非尽善尽美。我施针封住你经络与内息,配以大量麻痹性药物,虽可削减你病征的痛苦、减缓你生命的流速,却也是治标不治本。你该病发还是会病发,这法子的时效,最多维持一月。同时在这一月中,你若妄动武功,被我封住的经脉就会逆行全身,使你当场毙命。”
能多一天是一天,活着总归是好的,兰雅所说的副作用,萧弋看得相当开。
所以他一展笑容,再次向兰雅致谢,并对兰雅说道,沈夜有难,自己绝不能对沈夜置之不理。
也是在这当儿,外头王氏的声音窜进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