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雅原本静默地跟在王氏和春韶身后,哪怕看到王氏突如其来的行径,照旧不焦不躁,步履四平八稳,脸上也瞧不出什么波澜。
待到终于走得近了,她看看萧弋的手,再举目望望远处的王氏和沈夜,冷若冰霜的神色,这才有了微妙的变化。
可她依然没吭声,只是站在一边,漠然旁观着几人的动静。
萧弋和王氏沈夜那头的距离越缩越短,脚步却也越变越慢。
虽说他和王氏相处的时日也不过就只几天,王氏更是跟贤妻良母没有半文钱关系,可他仍热打心眼里把王氏当成了自个儿的亲娘。
眼下瞅着自个儿的娘亲和沈夜那般亲昵,他热扑扑的一颗心,无端端便凉了半截。
真要表现母慈子孝,那也不该是沈夜啊。
“母亲。”萧弋缓慢靠近王氏,强迫自个儿重新绽出了清亮的瞳光,轻轻晃了晃王氏的袖摆。
王氏闻声回眸,却一脸不解,像在看个素昧平生的人:“你是谁?叫我母亲做什么?”
她一面发问,一面毫无意外地瞧见了萧弋一脑袋灰毛,又道:“看你也就二十一二,头发为何已半白?”
萧弋无奈一笑,正打算耐着性子向王氏解释自个儿何许人也,不料沈夜已先一步开口。
“萧夫人,我不是您的孩子,请您自重。”他主动后退,恢复冷峻的容颜。
王氏脸上却写满怜爱:“弋儿,你在说什么胡话?你怎么可能不是我的孩子呢?快过来,到母亲这儿来。”
沈夜紧绷下颚,头偏向萧弋:“萧夫人,您真的认错了人。”
王氏顺着沈夜视线再瞥瞥萧弋,疑惑却更甚:“……他?”
也正是王氏发声的这刻,萧弋心肺上忽又一阵剧烈的痛楚,只感觉有把冰锥子在自个儿天灵盖上凿开个大洞,骨血和着经络,全都从洞口被被掏出了身体。
他咳不成声,忙背过身去,趔趄着走远两步,不想教王氏和沈夜看到自个儿病发的窘态。
奈何,窄窄一条山道上,不仅站着沈夜和王氏,还有春韶跟兰雅,有几个人就有几双眼睛,萧弋再怎么欲盖弥彰,弱不胜衣的模样,也都被众人一览无余。
“兰大夫,公子身子那么不好,手上又受了重伤,求你快替他瞧瞧吧!”春韶抹擦把老眼,很想上前去搀扶萧弋,又怕力道不对反而雪上加霜,只得急得团团转。
兰雅斜瞟眼沈夜,但见沈夜前胸沾满血污,再照着萧弋的爪子一比对,冷冷凝目对萧弋道:“你身体什么样子自己没数么?外面冷,回屋里去。”
兰雅的话,自然而然也随风灌入了王氏耳里。
“弋儿……”王氏忽如大梦初醒,还没过片晌,看着沈夜的眼神就彻底不对头,“说得对,你不可能是我的弋儿……我的弋儿生下来的时候,明明那般健康的,可他们所有人都和我说,弋儿生病了……治不好了……”
她声声低喃,撇下沈夜再不理会,颤巍巍地转个身,兀自走往小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