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成想,闻昙这两兄弟,属实精专于惑人心神,哪怕做了阶下囚,还能在萧显面前“闪耀佛性光辉”。他们一看见萧显,就算准他想讨得皇帝老大哥欢心的心理,立即妖言惑众再走一波。
萧显哪儿见过连体的人,本来看猴戏似例数着这俩人的罪行,可没聊上几句,就反被牵了鼻子。
这二人吟念邪理、四手轮转,声音迂迂回回、手势影影绰绰,极富催眠功效。不出一刻,萧显便生出“信菩萨、达宏愿”的想法,眼瞅着就要在这俩人身前拜倒。
唐赟见状,赶忙把萧显从牢房前拉走。为防止再有心智不坚定者受这两人影响,沈夜随后便命人封上他们的嘴、捆住他们的手,并迁移牢房,将他们隔离看押。
过后稍时,又见闻昙大师造访锦衣卫,向沈夜提出探监申请,在获得沈夜准允后,分别与颜桑及两个兄弟单独会面。
仅用一日,沈夜奏禀洛阳案件的折子,已八百里加急呈到萧晃手中。
他整顿军务之际,唐赟却来辞行。萧显痛失爱侣、又差点着了妖人的道,特别想要出去散心,唐赟怕这位殿下再想不开,是以决定作陪。
今次案件唐赟功不可没,沈夜知他在寻人,便对他道,如有需要可到京师找他,锦衣卫案牍库中有些卷宗,或许会对他有用。
秦大小姐连夜写下的有关洛阳焦尸案的纪实性报导,也以最快速度刊发于《皇朝时报》,民众读了文章,焦虑情绪果然得到大量缓解。
再之后,秦绯便选择留在洛阳,处理颜桑伏法后、皇朝集团洛阳分部留下的未尽事宜,俨然已是称职的领袖。
又过没两天,翊国公徐飐便遣人向沈夜传来圣谕,说是萧晃不日便会启程前来洛阳,而他会比萧晃先行一步,要沈夜留守洛阳、以待圣驾。
沈夜送信使出门,偶然瞥到街上一行江湖人的车马经过。这行人从白马寺方向而来,看样子要出城往北方去。他脑海中霎时浮现“往生楼”几字。若他判断无误,那行人曾是寒江雪的人马,眼下则均归萧弋统辖。
由此可见,法事过后满庭芳停放在白马寺的尸骸,往生楼应已接手。这当儿,他们就是要将尸身运返燕京。
直觉告诉沈夜,萧弋仍在洛阳城中。
也是在这时,他又听城中百姓议论,白马寺那头,似正有大事发生。
他心念一闪,便换上常服,随着人流去往白马寺。
原来,这一天是了一禅师与浮陀迦摩大士出关的日子。
而浮陀迦摩大士,出了这一关,却又要入另一关。
并且这一次,了一禅师的得意弟子闻昙,也追随着这位来自天竺的高僧。
人们看着浮陀迦摩大士和闻昙两人,各自平静地踏入一口不算大的木箱,在箱中蜷身屈膝,并请人将他们的头部和膝盖牢牢捆绑在一起。
另有几名僧人,已掘地三尺。木箱盖子关闭得严丝合缝,身在箱中的两人,均被深埋地底,厚土封层。
沈夜曾有耳闻,西域密宗有冥想修行之法,那些僧侣会通过使自己饥饿到窒息的方式,来成为圣者。浮陀迦摩大士和闻昙今日之举,与他们如出一辙。
稍后就听了一禅师幽幽地对身边的小和尚道,浮陀迦摩大士自认因果循环皆由他而起,遂决意冥想修行、为有情众生牺牲自我。闻昙也愿效仿圣僧,以清业障。
沈夜正自沉思,耳畔忽而又飘过熟悉的声音。
恍然间,他似是听到了萧弋的低咳声,抬眸望远,又感觉人群中一缕灰白的发丝,稍纵即逝。
萧弋那家伙的影子,好像一晃眼,就从他身前徜徉而过。